二十二

许可心接到逄博的电话，是晚上十一点钟。她很是好奇，好奇逄博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因为两个人大概有一年多不联系了。许可心接通电话，逄博居然连一句礼貌的寒暄都没有，开口便道：“你得帮我打一个官司。”

许可心问道：“什么官司？”

逄博说：“过失杀人。”

许可心揶揄道：“你曾经发过誓，说不再接刑事案子。”

逄博说：“这回由不得我。”

许可心问：“谁杀了谁？把案件背景说一下。”

逄博说：“你明天上午来我家，我把案情详细说给你听。”

许可心赶到逄博住处的时候，才发现逄博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两三岁左右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哭喊着找妈妈。

许可心大为好奇，问孩子是谁的？

逄博说，这孩子叫方慎之，是前妻方竖的儿子。

许可心翘起嘴角笑道：“你们奉子复婚了？”

逄博说：“是方竖失手杀了人，死者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方慎之不停地踢动两条小腿，把沙发上的零食踢到地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许可心抱起方慎之，又用纸巾给孩子把脸擦干净，然后去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温水，喂给方慎之喝水，孩子这才止住哭声。

许可心盯着方慎之的小脸，对逄博说：“这孩子长得跟你倒有几分相似，说是你儿子，也有人信。”

逄博没有言语，只是摇摇头苦笑一声。

接下来，许可心给方慎之用干贝蒸了一碗鸡蛋羹。孩子大概是真饿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把鸡蛋羹吃个干净。待方慎之吃饱了，也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逄博才把案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许可心听。

许可心听完案情，很职业地问道：“你还没有见过方竖，怎么会这么了解细节？”

逄博一怔，说道：“凭我对方竖的了解。”

许可心冷笑道：“拜托逄大律师，能不能职业一点？上了法庭之后，这样的说法会给你减分的。”

逄博有些尴尬，端起咖啡杯，“咕咚”喝了一大口已经变冷的咖啡。

许可心说：“这起案子，你若想让我帮忙，我们就是工作搭档，你要是对工作搭档隐瞒事实，后果可不要让我来背。”

逄博沉默了有半分钟，挺了挺身子，对许可心说：“我承认，自从我离婚那天起，就一直在等待着方竖回头，她跟潘广和分手后，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一个傅敛纬，而且还生下了孩子……”

许可心打断逄博：“请你说重点，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算了，我替你说吧，你把住处放在双井，就是为了监视方竖，方竖跟潘广和分手后，你发现方竖开始跑步，然后就兴冲冲地买了跑步装备，准备陪前妻跑步，结果发现傅敛纬捷足先登，后来还怀了身孕，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你的床上还睡着我。”

逄博点点头：“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做的有些卑鄙。”

许可心说：“你卑鄙与否跟我没关系，我介意的是，你利用了我对你的爱，我在你的心里，顶多就是一个泄欲工具，外加办案工具。”

逄博说：“对于你，我是理亏的，但我也曾经努力过，努力地去爱你，可是，我无法左右自己的情感。”

许可心说：“你所谓的努力，也只不过是把我当做你走出困境的工具，总之，我就是你的工具。抱歉！我不想接这起案子。”

说完，许可心拎起自己的手包，便去开门。逄博一步抢在前面，挡在门口，他对许可心说：“我既然已经打破自己的誓言，索性一破到底，从此以后，凡是你需要我配合的委托案件，我分文不取。”

许可心狠狠地瞪了逄博一眼：“你以为这是钱能摆平的问题吗？”

逄博说：“如果你不接受我用钱来摆平，那我只好用你的良知了。”

许可心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逄博冷笑一声：“我和方竖走到今天，起因难道不是你处心积虑要在我的房间洗澡吗？”

许可心毫不示弱：“律师讲话要有真凭实据。”

逄博说：“方竖到酒店之前，你接到前台的电话，不仅不告诉我，还故意进我的房间洗澡，事后你还借故把前台开除，让我无从落实事情的真伪，就算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方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良心不安吗？”

许可心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对逄博说：“我承认，我的行为有失当之处，可爱情是自私的……”

逄博突然一挥手，用很大的声音喊道：“请你不要以爱之名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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