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司马瑾
……
叶凡的手与司马瑾相握，掌心传来的温度是熟悉的，但此刻却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他面上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挂着一贯从容的浅笑，可内心已然翻江倒海。
千算万算，也未曾料到，那个藏匿极深的幕后之人，竟可能是曾与他并肩作战、共享荣光的司马瑾。
证据虽未确凿，但司马瑾在此刻、此地，以这种方式出现，时间节点的巧合精准得令人心惊，让他无法忽视。
鱼鱻䲜静立叶凡身后，如同他一道沉默的影子。
她清冷的目光悄然掠过轮椅上的男子。
他面容清俊，线条柔和却不失棱角，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与沉静。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透着长期伏案研究的学者特有的修长与力度。
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在她心头掠过：
这人气度不凡，与叶凡似乎渊源颇深，究竟是幕后黑手？
“真没想到，会在魔都大学遇见你。”
叶凡唇角扬起亲切而自然的弧度，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老友间一次寻常的午后偶遇，
“我记得你在帝都定居了，怎么有雅兴南下魔都了？”
司马瑾报以温雅一笑，那笑容如同冬日暖阳，能轻易消融距离感：
“我一直是在帝都的。不过，我的七代战机的隐身与探测模块，算是告一段落，偷得浮生半日闲。想着过来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他微微仰头，感受着微风拂面，补充道，
“再说——魔都的冬日，总比帝都那干冷的北风要柔和些许。”
“原来如此。”
叶凡颔首，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对方膝上那条质地上乘的灰色薄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你行动不便，有至亲在旁悉心照料，总是好的。来这边静养，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是啊，家人总是最重要的慰藉。”
司马瑾应着，视线敏锐地落在叶凡身上那件略显宽松的白色实验服上，若有所思地试探：
“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大学校园里？看你这身行头，难道你在……”
叶凡爽朗一笑，随手掸了掸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来话长，前阵子出了点小插曲，阴差阳错，工作岗位便做了调整。现在忝为魔都大学的特聘教授，没事儿搞搞实验，带带学生什么的。”
“难怪。”司马瑾恍然，眼中流露出理解的神色。
“说来也巧，”
叶凡从口袋里掏出那盒他常抽的香烟，接过鱼鱻䲜递过来的打火机，金属烟盒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心血来潮，想上这天台抽根烟，透透气。你看，正巧就遇见了你。如果不是这一时兴起，恐怕我们这对老友，就要在这里错过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如同闲话家常。
然而，鱼鱻䲜却敏锐地捕捉到叶凡话语深处那根精心设置的弦外之音——
若对方心里有鬼，必然会顺着这个由头，急于解释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偶然性与合理性。
司马瑾却依旧从容，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任何试探。
他轻叹一声，目光悠远地投向那片被高楼切割得四四方方的蔚蓝天空，最终缓缓落回自己那双掩在薄毯之下、无法动弹的腿上，声音里浸染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怅惘与释然：
“以前啊，全身心扑在项目上的时候，每天连轴转，脑子里塞满了数据、图纸和方案，倒也不觉得时光难熬，反而很充实。
现在突然彻底闲下来了，心里头……反倒空落落的。
时常想着该出来走走，看看风景，可每次又被惰性绊住了脚步。
今天看着窗外阳光实在太好，碧空如洗，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转转，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说起来，这还真是缘分。”
他的神情自然真挚，语气平和舒缓，连鱼鱻䲜这般观察入微的人，也未能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丝毫伪饰的破绽。
他给出的理由，与叶凡的解释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因这难得的好天气而临时起意。
这听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最主要的是……
鱼鱻䲜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轮椅上，落在司马瑾那双修长却无力、静静搁在踏板上的腿。薄毯柔软的羊毛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将毕生精力奉献给国防科技，身体又承受着如此重创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幕后黑手呢？
从他方才的语气和神态不难判断，腿疾的问题是他内心深处难以愈合的伤痕，他似乎只能通过永不停歇的科研工作来麻痹自己，忘却痛苦。
但鱼鱻䲜同样深知叶凡的脾性——在他的世界里，越是完美无缺、合情合理的表象，其下往往隐藏着越是惊人的真相。
他从不相信巧合，只相信逻辑与证据。
叶凡仿佛被对方的话勾起了共鸣，他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感同身受地附和：
“是啊，我懂那种感觉。闲暇时，我也常常被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侵袭，觉得眼前的生活就像不断重复的单调曲线，枯燥而乏味。
也只有当我把自已彻底埋进实验室，沉浸在那些复杂的数据和轰鸣的仪器声中时，才能暂时忘却这些形而上的烦恼，找到内心的平静。”
司马瑾适时地从那片刻的感伤氛围中抽离出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快：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聊聊你吧，咱们的七代战机，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顺利吗？”
叶凡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默。
那沉默虽然短暂，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涟漪。
司马瑾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带着歉意摆手道：
“瞧我这张嘴！真是……都忘记保密条例这回事了。怪我，太高兴了，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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