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伽罗 （上）
早上，元曜起床，他见小白龙在蒲团上睡得很香甜，怕它着凉，就拿了一块薄毯给它盖上了。
小僧人端来洗漱的水盆和毛巾。
元曜担心吵到小白龙睡觉，就在外面洗漱。
小僧人没有在禅房里看见另一位客人，满脸疑惑。——他也没看见睡熟的小白龙，因为被毯子盖着。
元曜告诉小僧人，龙公子一大早散步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早饭也只需要送一人份。
元曜正在庭院里洗漱，一个老僧人气定神闲地走进院子，他打着呵欠，走向禅房。
元曜抬头一看，是浮舟方丈。
元曜心中疑惑。
小僧人反应快，急忙上前叫住了浮舟方丈。
“方丈，请留步。”
浮舟方丈停住了脚步，问道：“阿弥陀佛！有什么事？赶快说，老僧在佛前念了一晚上经，体力不支，困乏得很，得入睡了。”
小僧人为难地道：“方丈，您不能睡这儿呀。”
“这是老僧的禅房，老僧不睡这儿，该睡哪儿？”
浮舟方丈满脸疑惑。
小僧人提醒道：“方丈，您昨天不是把禅房让给两位客人了吗？”
浮舟方丈瞥见元曜，又经过小僧人提醒，顿时想起来了。
“哦！对对对，瞧老僧这记性！”
于是，浮舟方丈跟元曜寒暄了几句，又交代小僧人要待客周全，不要失了礼数，就转身离开，去别处歇息了。
浮舟方丈离开之后，看见元曜仍在发懵，小僧人便解释道：“请客人不要见怪，方丈想必是忘记把禅房让给你们住了。这几年来，方丈就是这个样子，常常忘事。今年尤其记性差，忘得厉害，我们都习惯了。”
元曜急忙道：“没什么要紧。年岁大了，记忆衰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个小插曲，元曜并没往心里去。他又一次觉得，白姬威逼利诱，霸占年迈老方丈的禅房，这件事情不太像话。不过，因为要调查事件，得在法云寺落脚，也没有别的办法。
吃过早饭之后，白姬在睡觉，元曜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在法云寺里四处闲逛。
中午时分，离奴来到了法云寺，他没有进入寺中，只在山门口让人去告诉元曜，让小书生出来见他。
元曜急忙去往山门。
离奴拎着一个花布包袱，正在等待。
“离奴老弟，你怎么来了？”
元曜问道。
离奴将花布包袱交给元曜，道：“书呆子，昨夜主人纸鹤传讯，让爷今天带一些东西来法云寺。喏，给你。”
元曜接过了包袱。
交接完毕，离奴就要离开了。
元曜劝离奴留下，道：“离奴老弟，要查的事情毫无头绪，让人茫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如，你也留下帮忙吧。”
离奴拒绝，道：“这件事用不着爷，主人能搞定。书呆子，你帮主人就够了。缥缈阁里也不能没人，爷还得回去看店呢。”
元曜见日头毒辣，天气炎热，担心离奴中暑，就劝道：“天气暑热，离奴老弟，你一路赶来也辛苦，不如进寺歇一会儿，喝杯凉茶再回去？”
离奴拒绝，道：“不用了。爷还得回去腌制刚买的大草鱼。这鬼天气太热了，不赶紧腌制好，只怕多放一会儿，鱼肉就坏掉了。”
说完，见四下无人，离奴倏然化作一只小黑猫，飞奔跑了。
见小黑猫飞奔而去，元曜也就拎着包袱进入法云寺，回去禅房了。
禅房中，白姬还在蒲团上睡觉，元曜轻轻地把包袱放在木案上。
出于好奇，元曜打开包袱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套女装和脂粉钗环。
元曜有些惊讶。
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头绪，白姬却还有心情涂脂抹粉，换回女子装束？在这寺庙里换回女装，恐怕不太合适吧？白姬一向喜欢穿白色衣裙，这包袱里却是一套石榴红裙和翠绿色披帛。这不像是白姬一贯的着装喜好，莫不是离奴老弟粗心大意，装错了衣裙？
元曜正在思绪万千，小白龙却醒了过来。
“睡足了，该起床了。”
小白龙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歪头看见了木案上的包袱。
小白龙笑道：“离奴这么快就送来了。”
元曜问道：“白姬，你要穿这身女装吗？”
小白龙笑了，道：“不是我穿。”
元曜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问道：“那是谁穿呀？”
小白龙眼珠一转，含糊地道：“到时候，轩之就知道了。”
元曜还想追问，小白龙却转移了话题。
“哎呀，肚子好饿。轩之，这个点，应该是午斋时间，让人送斋饭来吧。”
元曜只好去张罗午饭。
不多时，小僧人端着两份午斋来了。
寺院里的饮食，自然是简单素净的。
一碗只放了盐的槐叶冷淘，一份清淡的豆腐汤，几碟腌制的咸菜。还有一个粉红的桃子，几颗黄澄澄的杏子。
白姬吃得津津有味。
一连吃了三顿寡淡的素食，元曜觉得毫无胃口。他想吃一些甘美肥腻的食物，不由得怀念起离奴烤得滋滋流油的大草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离奴不愿意留下来，估计是不想吃素吧？！
元曜一边缓慢地咽下槐叶冷淘，一边胡思乱想。
白姬看见元曜不愿意吃饭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道：“轩之，有的吃，已经很不错了。世事难料，说不准你哪一天就会无比怀念这一碗只加了盐的槐叶冷淘。”
虽然听不懂白姬在说什么，但是浪费食物，是不对的，元曜勉强自己吃完一碗槐叶冷淘。
吃饱喝足，元曜以为白姬会带自己去调查事件，谁知白姬却只带着他在寺里赏花观景，悠闲玩乐。
白姬、元曜两人玩累了，在一架紫藤花下的阴凉处闲坐，吹着略带暑气的微风。
元曜问起昨天晚上那位鬼僧的事情。
“白姬，昨晚那位鬼僧是谁？”
白姬笑道：“昙摩伽罗是这座法云寺的主人，是他建造了这座寺庙。”
元曜恍然大悟，问道：“寺里僧人们传言的，时不时会看见昙摩师祖的鬼魂显灵，与大家谈经辩佛，就是他呀？”
白姬笑道：“对呢。昨晚，我们有幸，也经历了这件奇事。”
元曜还是觉得伽罗这个名字令人怀疑，道：“是他囚禁了武夫人吗？”
白姬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轩之，你看伽罗尊者像坏人吗？”
元曜下意识地摇头，可是因为在缥缈阁里经历了很多事件，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他又觉得不能以外貌来判断一个人本性的好坏，以及会不会做坏事。因为，有时候，好人会被一时的邪念蒙蔽，做一些坏事。有时候，坏人也会一时恢复良知，做一些好事。
也许，昙摩伽罗死亡之后，产生了某些邪念，所以才囚禁女子，致使她们饿死。
元曜道：“白姬，先不说昙摩师祖容颜英俊，又是异国相貌，很符合武夫人对她遇见的男子的描述。就说武夫人遇见的男子，名字是伽罗，昙摩师祖也叫伽罗。两个原因叠加起来，实在是令小生不得不怀疑昙摩师祖就是囚禁武夫人的男子。”
白姬闻言，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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