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都

鬼市，百鬼街。

鬼市就在邙山附近，白姬、元曜、离奴很快就到了。

今天逢九，鬼市大开，百鬼街上的夜客还蛮多的。有的人买东西，有的人卖东西，鬼影幢幢，幽魂游荡。

幽都在百鬼街下面。

幽都之中，盘踞着一些作恶多端，不能见光的大妖怪。它们无法住在地面上，又不能进入邙山，所以只能生存在鬼市幽暗的地底。

到了百鬼街之后，白姬本想直接从一条暗巷下去幽都，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离奴道：“离奴，反正顺路也要找心月狐夫人，还是把十三郎也叫上吧。我和轩之在这儿等着。你跑一趟，去一趟心月楼，叫上十三郎。”

心月楼在百鬼街的最里面，如今白姬三人站在百鬼街的入口，一路行去，到达心月楼，来回也得走两里地。

白姬懒得走这一趟，就让离奴去。

“是。主人。”

离奴应声，化作一只小黑猫，飞奔远去了。

站在原地枯等，十分无聊。

正好百鬼街上有一些卖货的商贩，在售卖各种各样的货物。白姬思忖，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顺手淘换一些诡异的物件，再高价卖给韦彦。于是，就去货摊上逛看。

元曜跟着白姬。

白姬的心思在货摊上，她的目光逡巡在各种奇珍异宝上，并没有注意四周。

元曜对鬼市的货物不感兴趣，他无聊地四处张望。这一望之下，元曜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是一个身高一丈，肌肉虬结的巨型僵尸鬼。巨鬼身形仿若山岳，红发獠牙，狰狞凶恶，行走之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这不是长安平康坊的鬼王吗？！

可是，那巨型僵尸孤身一人，身边既没有夜叉相伴，也没有玳瑁等四妖女跟随，而且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太像是威风凛凛，霸气四射的鬼王。

元曜疑心自己眼花看错了，或许是另一个容貌相似的巨型僵尸？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

那巨型僵尸恰好和元曜对上了目光，又扫见了站在货摊边的白姬。他虎躯一震，有些惊愕，继而又赶紧低头，转移了视线，假装没有看见元曜和白姬。

没错！

就是鬼王！

元曜确定了。

元曜急忙转头，去告诉白姬。

“白姬，小生看见鬼王了！”

“啊？！在哪儿？”

白姬抬起头来，问道。

“在那边！”

元曜伸手，朝着刚才望见鬼王的地方指去，结果人影憧憧之中，根本就没有鬼王的踪影。

“咦？！怎么眨眼之间，鬼王就不见了？”

元曜挠头，心中疑惑。

白姬笑道：“想必是轩之眼花，看错了。一般来说，大妖怪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鬼王的地盘在长安平康坊，他不太可能出现在洛阳鬼市。”

元曜肯定地道：“小生没有看错！那巨型僵尸就是鬼王。”

白姬笑道：“非人世界里的巨型僵尸，又不止鬼王一个。回头我带轩之去僵尸之山玩，随手打一下，破坏掉一个僵尸墓，都能蹿出一群跟鬼王长得差不多的傻大个僵尸。”

元曜还想分辨几句。但是，他转念一想，当务之急，是去找寻生死未卜的青冥，鬼王即使出现在鬼市，也跟他们不相干。既然鬼王躲开了，想必是不想见白姬和他，那他就当作没看见算了。当下寻找青冥要紧，没必要浪费心力纠结鬼王的事情。

元曜便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离奴飞奔而来。

胡十三郎没有来。

离奴解释道：“主人，今晚心月楼生意兴隆，很多客人。那臭狐狸走不开，说它得留下照看，就不去幽都了。它拜托主人您带回他的姑姑。”

白姬道：“既然十三郎去不了，那就咱们仨去吧。轩之，离奴，走吧，出发。”

于是，白姬、元曜、离奴三人离开百鬼街，转入暗巷，往地下去了。

鬼市，幽都。

幽都位于鬼市地下，常年不见阳光，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幽都中都是一片昏暗。这里空旷低洼，形状奇特，山川、河流、草木都曲曲折折地排布着，因为有地下暗河流过，又兼冥界三途川的支流汇聚于此，幽都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腥腐之气。

幽都也是一座城市，四面城廓，大量房舍的排布却与一马平川，方方正正的长安、洛阳不一样，屋宇皆是高低错落，有些甚至是倒悬而立的。

元曜上次来幽都，还是《青玉匜》事件，他扮作若草，要成为魔尊波旬的新娘。当时，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婚车里，满心愁绪与担忧，根本没看清幽都是什么样子。

这一次，元曜虽然行走在幽都中，可还是没太看清幽都的构造。因为一进入幽都，白姬就往人烟稀少的东南而行，远离了群魔聚居的喧嚣城市。

越走，越是荒凉，昏暗的光线下，入眼没有任何活物，只有各种各样的嶙峋怪石，周围除了风声，就只剩鬼哭。

这些怪石分布在旷野之上，或是山峦，或是石林，形态各异，大小不同。进入特别荒凉的地域之后，偶尔还会路过一些聚集在一起的怪石，这些怪石形态奇特，仿佛是人，又像是非人。它们不仅形状像人或非人，仔细看去，它们甚至还有模糊的五官和生动的表情。

元曜看得有些害怕，问道：“白姬，这些石头是妖怪吗？”

白姬凝神细看，道：“不是妖怪，就是石头。”

离奴也问道：“主人，这些石头怎么怪模怪样的？您看那一块，看着像不像一只猫？”

离奴所指的那一块怪石，看着确实像是一只竖着尾巴的猫。

白姬道：“有些像。应该是风吹的。大自然鬼斧神工，日久年深了，什么形状都能吹出来。”

听白姬这么解释，元曜和离奴也就不害怕了，反而开始欣赏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不过，这些像人，或非人的怪石并不多，分布也没有规律，得相隔很远，才会出现几块。

元曜毕竟是人类，体力不及白姬、离奴，走了许久，有些疲累。

元曜道：“白姬、离奴老弟，这么漫无目的的盲走，抓瞎似的寻找，什么时候是一个头？不如，咱们坐下歇一会儿，商定一个方向，再继续找？”

白姬、离奴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三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巨石下，坐着休息。

离奴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几样它从宴会上打包的花式点心。

离奴将打开的油纸包递向白姬。

白姬挑选一个捏作荷叶状的玉露团。

白姬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离奴又将油纸包递向元曜。

元曜没有心情吃糕点，摆了摆手，表示不要。

离奴自己挑了一块墨子酥，开始吃了起来。

离奴道：“主人，那穿山甲妖的消息会不会不对？您看这破地方，荒无人烟，瘆人得很。一路走来，连找一个会说话，能问一句的活物，都没有。”

白姬吞下了玉露团，叹了一口气，道：“离奴，那穿山甲妖没必要，也不敢骗我们。哎，我上次来这片地儿，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咱们缥缈阁还开在鬼市，我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了异常的灵脉，和时空的裂隙。一旦碰上时空的裂隙，非常危险。时空的裂隙中会出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而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一旦不幸碰上了时空的裂隙，也会被吸进去。一旦被吸进去，结局只有灰飞烟灭了。当时，我在感受到危险的地方，用移山大法搬来许多石头，用迷魂阵封住了裂隙四周，以防有什么不祥之物跑出来，或者有谁被吸进去。后来，我也就没往这边来过了。现在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石头越变越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刚才，我感应了一下，时空的裂隙似乎也变多了。”

元曜一惊，道：“那青冥兄弟如果真来了这片地方，岂不是很危险？”

离奴并不关心青冥，问道：“主人，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咱们仨还继续在这里晃悠吗？万一，独角蛇没找到，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多不划算。”

白姬想了想，道：“既然来了，还走到了这里，也不能直接就放弃了。等点心吃完，我们再稍微四处转一转，走个一百米左右，也算是仁至义尽地来找了。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趁着冥宫的宾客还没走，我们还是回去给青冥办葬礼吧。”

离奴点头，道：“主人说的对！就这么办！”

元曜忍不住道：“白姬，你和青冥是朋友，以你俩的友情，好歹也得再找个两百米吧。”

白姬道：“如果不是青冥走丢了，这块地界我都不会踏入。轩之，能冒险走到这里，足以见我对青冥够好了。”

元曜心中无奈，他站起身，走到一个高处，想观望一下四周的情形，看能不能撞一下运气，瞎猫碰见死耗子，恰好看见青冥。

谁知，这一望之下，元曜没有看见青冥，却又看见另外一个熟人了。

一只巨型僵尸正在乱石之中踽踽独行，神色落寞。

正是鬼王。

元曜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就低头问白姬。

“白姬，这附近有僵尸洞吗？”

白姬摇头，道：“没有。不要说僵尸，这附近就没有活物生存。”

元曜这才确定了，道：“白姬，小生看见鬼王了！他朝咱们走来了。”

“啊？！”

“？”

白姬、离奴急忙站起身，来到元曜身边。他俩顺着元曜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鬼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鬼王一开始只顾着赶路和想心事，没看见白姬、元曜、离奴，等他看见站立在乱石上的缥缈三人组时，就想要转身躲开，但是已经晚了。

白姬笑道：“鬼王，居然真的是你呀！”

鬼王诧异，道：“你们仨怎么在这儿？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有你们！”

白姬笑道：“鬼王，你这是去哪儿？这片地方，可不适合散步哟！”

鬼王不回答，反问道：“本座去哪儿，你们管不着。你们仨在这里作什么妖呢？”

白姬笑道：“我们在找人。鬼王，你一路走来，有没有遇见一条独角巨蛇？一只九尾狐？一个白骨精？”

鬼王摇头，道：“没遇见。一路走来，半个鬼影，都没遇见。”

见从鬼王这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白姬就打算和鬼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鬼王转身离去。

看着鬼王有些落寞的背影，想到这片地方的危险，元曜于心不忍，劝道：“鬼王陛下，您还是不要再往里走了。白姬说，这片地方十分危险，充满了时空的裂隙，一个不留神，就有去无回的。”

鬼王听出了元曜的善意，道：“书生，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本座得去找人，并且必须找到这个人！”

说到必须找到这个人时，鬼王咬牙切齿，目光愤怒。

元曜还想再劝几句，鬼王已经挥了挥巨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白姬、离奴坐了回去，继续吃点心。

元曜心中忐忑不安。

白姬、离奴一边吃点心，一边八卦鬼王。

离奴道：“主人，您说鬼王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呀？跟他如胶似漆的夜叉呢？”

元曜忍不住道：“离奴老弟，‘如胶似漆’不是这么用的！小生教你成语，不是让你乱用的。”

离奴以前目不识丁，如今也立志做读书之猫，闲来无事时，跟着元曜学习认字，背诵成语诗词，不过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个字里也就认识两三个，并没有变得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离奴恍然，道：“哦！书呆子，爷突然想明白了！这里应该用‘左膀右臂’‘形影不离’！对不对？”

元曜不想回答。

白姬道“按鬼王说的，他是来找人的。他的爱恨情仇，跟咱们没关系，不用去管他。至于夜叉，毕竟他俩又不是连在一起的，也有分开行动的时候吧。”

闲聊之中，点心全都吃完了。

离奴叠好油纸包，放入了怀中。

白姬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三人看准了东南方，继续出发寻找青冥了。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513/4513462/41907492.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