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莲染墨深夜归
夜深了。
铜锣古巷里，一辆破旧的板车停在巷口，轮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划破了冬夜的寂静。
车上跳下来一个女人，身形没怎么变，只是那张曾让何雨柱丢了魂的俏脸，此刻再也找不到半分楚楚可怜。她套着件半旧的碎花棉袄，领口袖口都磨得发白，一双眼睛却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秦淮茹。
她身后，一个半大小子也跟着跳下车，是她儿子棒梗。小子比两年前壮实不少，脸上挂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戾气，看什么都带着股挑衅劲儿。
秦淮茹拉起板车，上面是她们的全部家当——几床破被褥和一口黑锅。她盯着九十五号院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眼底的光芒变幻不定，怨毒和快意混杂在一起。
两年，整整两年。
在乡下那个鬼地方，她哭过，绝望过，也彻底清醒了。眼泪换不来同情，只有舍得下脸皮，舍得下身段，才能活下去。
从村会计到公社干事，她用自己的身体当敲门砖，一步步铺平了回城的路。现在，她不仅把户口迁了回来，还在轧钢厂补上一个临时工的缺。
她回来了。
秦淮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发狠。
程铮，你把我赶出京城，让我吃了两年的苦，这笔账，我秦淮茹一笔一笔记着。你以为你赢了？只要我能回来，就能把你从我贾家抢走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妈，磨蹭什么？冻死我了！”棒梗不耐烦地催促。
秦淮茹立刻收起所有情绪，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拉着板车，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
她没惊动任何人，低着头，带棒梗住进了原本属于贾家，如今只剩一间可住的西厢房。安顿好后，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棒梗最近安分点，千万别去惹正房那个煞星。
棒梗嘴上应着，心里却满是不屑。
一个程铮，当过兵又怎么样？还能比乡下那些抡锄头的壮劳力更横？
秦淮茹看着儿子眼中的不驯，心里咯噔一下，也只能暗自祈祷别出岔子。
……
次日清晨。
程铮正在正房里，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复习军校的考题。昆仑两年的磨砺，让他心如止水，再复杂的公式理论，到了他这里，都像是拆解零件一般清晰。
院子里，三岁的妹妹程雨穿着哥哥新买的红色小棉袄，手里举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乖巧地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小口小口地舔着糖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开了。
棒梗打着哈欠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程雨手中那串诱人的糖葫芦。
在乡下两年，别说糖葫芦，连块糖都难得吃上。那股酸甜的香气长了钩子，瞬间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他左右看了看，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那个小赔钱货。
一股在贾家根深蒂固的强盗逻辑瞬间占领了他的大脑——这院里的一切，本就该是他们贾家的！她吃的东西，自然也是他的！
棒梗脸上浮现一丝狞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就抓住了程雨的手腕。
程雨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哥哥。
“拿来吧你！”棒梗的声音又粗又横，“赔钱货吃什么糖葫芦！这是我家的！”
他粗暴地一用力，不仅抢走了糖葫芦，还嫌她碍事，顺手就推了一把。
程雨才三岁，哪里经得住这一下。小小的身子向后仰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门槛上。
“咚”的一声闷响。
程雨愣了一秒，随即嘴巴一瘪，“哇”地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棒梗抢到糖葫芦，看都没看她一眼，迫不及待地张嘴就咬了一大口，满嘴的酸甜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听到程雨的哭声，他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转过头，做了个鬼脸，恶狠狠地骂道：
“哭什么哭！再哭小爷揍你！告诉你，这院里的东西都是我家的，你吃的用的，都是我家的！”
屋内。
程铮正在演算一道复杂的弹道轨迹题，妹妹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耳膜，直抵心脏最深处，小雨怎么了，可这么伤心。
他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紧。
“咔嚓！”
那根英雄牌钢笔，竟被他生生捏成了两截！
墨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毫无所觉。
一股在昆仑雪山猎杀狼王时才有的暴虐气息，轰然爆发！
他不需要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了大脑。他猛地拉开房门，整个人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冲了出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
看到倒在地上，捂着后脑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
也看到了旁边那个正得意洋洋嚼着糖葫芦，嘴角还沾着糖渍的半大小子。
没有废话。
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半秒钟的犹豫。
程铮一步就跨过了三米的距离，身体在半空中蓄满力量，借着前冲的恐怖势头，抡圆了右臂。
那只在昆仑雪山捏碎过狼王头骨的手掌，划出一道弧线，带起的劲风甚至吹乱了地上几片枯叶，然后结结实实地、毫无保留地，扇在了棒梗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爆响，在院子中央炸开，震得整个四合院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棒梗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他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横着飞出去足足三米远，重重地砸在了院子中央的雪地上。
“噗！”
他张嘴喷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没嚼烂的糖葫芦，以及两颗被连根打飞、还带着血丝的牙齿。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声，刺破了院子上空的死寂。
“棒梗——！我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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