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裁决


府尹并非不愿成全王茹,只是方才崔老太叫嚣的“无子”之言,他听得真切。

按当朝律例,若崔家以“七出之条”中的“无子”为由休妻,

王茹不仅难成和离,连嫁妆都只能带走三成,这对她而言实在不公。

他正思忖间,一旁的崔秀才已渐渐镇定下来,见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人,既然夫人去意已决,学生也不愿再强留。

只是‘和离’一事断不可行——她嫁入崔家数年无子,已然犯了七出之条,

学生愿写一纸休书予她,也算仁至义尽。”

傻子都听的出来,这家人是还打着人家嫁妆的主意。

府尹目光转向王茹,她却不见半分慌乱,只缓缓抬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大人有所不知,三年前我与崔秀才新婚不久,便已怀上身孕。

彼时他说要让老夫人来照料民妇孕期,将崔家众人接入民妇陪嫁的宅院。

可自老夫人进门,便对民妇百般磋磨苛待,民妇不堪其扰,

腹中孩儿没多久便没了——故而无子并非民妇过错,实是崔家所逼!”

“哦?竟有此事?”府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追问,“你可有证人?”

堂下崔家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即便真有旧事,

隔了三年哪来的证人?崔秀才更是松了口气,只觉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王茹却字字铿锵地开口:

“民妇有证人!当年民妇初嫁,不知孕期反应,只觉日日呕吐、食不下咽,

还以为是生了病,便让下人请了丰合堂的钱大夫来诊脉。

是钱大夫诊出民妇有孕,此后在崔家人进门之前,也一直是他来为我开药安胎;

就连后来民妇滑胎,亦是钱大夫前来诊治。

方才来公堂前,民妇已让人去请钱大夫,此刻他就在堂外候着,随时可入堂作证!”

这话一出,崔家人瞬间僵住,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崔秀才,脸上满是慌乱。

崔秀才更是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他用力回想,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

新婚时他确实想与王茹好好过日子,见她身子不适,

还吩咐下人去请了大夫。只是后来家事繁杂,他早忘了大夫姓甚名谁,

唯独记起王茹滑胎那日,有个大夫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骂他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竟纵容家人害了自己的骨肉……

府尹:“传证人上堂。”

不一会,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走了进来,来到大堂中央站定行礼:“草民钱有德,参见大人。”

府尹:“免礼,钱大夫,你可认识那个夫人?”说着指向王茹。

钱大夫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仔细查看,还凑近了几步,不确定的道:“你是王娘子?”

王茹:“钱大夫,几年不见,还记得小妇人?”

钱大夫一脸诧异:“你咋成这样了?”

说完似乎是觉得场合不适宜,拱手对府尹道:

“回大人,草民认识,她是王娘子,三年前她有孕和滑胎都是草民诊治的。”

府尹道:“此事已过三年,钱大夫又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话音刚落,堂外便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随即是脚步声渐近:

“哎!大人有所不知,不是草民记性好,实在是这事儿……太少见了!”

当年这丫头,家世本不错,偏嫁了个穷秀才。

刚有孕那会儿,自己不知道,只当是得了病,还是下人去请的我。

初诊出喜脉时,她还愣了半天,闹了好一通笑话,老朽印象深着呢!”

“后来我便负责给她安胎,瞧着小两口起初还算和睦,还想着她能安稳过日子。

可没几个月,再去时就见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问才知是被婆婆日日苛待,累得滑了胎!”

钱大夫越说越激动,连“草民”的自称都忘了,

“老朽从医几十年,见过婆婆对儿媳苛刻的,可从没见过怀着自家亲孙子,还往死里磋磨的!

这等荒唐事,换谁都得记一辈子啊!”

钱大夫的三言两语基本把这件事情定了性。

府尹听完钱大夫证词,不再犹豫,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朗声道:

“本案已明,现将判决宣示于众!”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听府尹字字清晰:

“其一,准王茹与崔有才和离,从此两不相干;

其二,崔家需三日内如数归还王茹所有嫁妆,并即刻搬离王家陪嫁宅院,不得拖延;

其三,崔有才身为秀才,却伙同家人苛待发妻、侵吞嫁妆,德行有亏,

革去秀才功名,贬为白身,余生不得再参加科考,另罚二十大板;

其四,崔老太虐待儿媳致其落胎、囚禁王氏女,本应重罚,

念其年事已高且刚受掌嘴之刑,改判二十大板由其长子代受!”

判决落地,衙役当即上前拖走崔秀才与崔家长子行刑。

不多时,堂外传来阵阵痛呼,待行刑完毕,府尹便沉声道:“退堂!”

众人散去时,崔家女眷站在廊下,一个个眼含怨毒地瞪着王家人,

可崔家男人皆被打得皮开肉绽,由人扶着一瘸一拐,连半句狠话都说不出。

王家人懒得与他们纠缠,护着王茹径直上了马车,扬尘离去。

崔家人好不容易挪到“自家”院门前,却见大门紧闭,

门槛上扔着几个破旧包袱——正是他们来京时穿的几件旧衣裳。

任凭他们如何拍门、叫骂,门内始终毫无动静。

崔老太这才猛然想起府尹“即刻搬离”的判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顾不上脸上、嘴上的肿痛,拍着地面嚎啕大哭:

“老天爷不开眼啊!没天理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我的银子!我的绫罗绸缎!我的拔布床啊……”哭喊声里满是不甘,却再无人理会。

原来王夫人早有安排——知道崔家无力偿还已经花用掉的嫁妆,

也不愿多做纠缠,接走女儿的同时,便已派人接管宅院:

将崔家那些背主的下人尽数发卖,只留下他们身上穿的衣物;

至于院内原属王家的财物、器具,哪怕是一个铜板、一寸布头,都不会让崔家人带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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