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冠冕堂皇

龙老太太被易大妈扶着出了四合院，小风一吹，胸口的憋闷稍微缓解了些，可眼底的寒意却更加浓厚了。

二赖子那番混账话就像根针，扎得她又疼又气，活了大半辈子，在八大胡同混了那么多年都没受过这气，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反倒遭了这般羞辱。

龙老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您消消气，二赖子就是个浑不吝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咱犯不着跟他置气，别伤了身子。”易大妈一边扶着她慢慢往南锣鼓巷口走，一边低声劝慰，手还轻轻顺着她的后背顺气。

龙老太太闭着眼睛，喉间滚出一声闷哼，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活这么大岁数，啥人没见过，还能被个毛头小子气垮？

只是这院里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变了嘴脸，真是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这话一点都不假。”

两人一路慢慢走着，五月的暖风裹着地上的碎树叶，沙沙蹭过裤脚，带着些微燥热的气息。没一会儿就到了巷口，易大妈拦了辆三轮车，扶龙老太太稳稳坐好，自己也挨着车边坐下，转头跟板爷报了医院的地址。

板爷开口要五毛钱，易大妈没还价，掏了钱递过去。板爷吆喝一声，三轮车慢悠悠晃起来，朝着医院的方向赶去。

这边看着龙老太太走远了，二赖子像是缓过神来一样，冲着大门口方向狠狠呸了一下，梗着脖子骂道：“他娘的，老东西还摆什么臭架子，现在没了靠山，就是个没人待见的老废物！

以前耀武扬威的，真当自个儿是老祖宗了，呸，啥也不是！”

旁边起哄的人跟着笑闹，二赖子越发得意，叉着腰嚷嚷：“往后这院里，轮不到她撒野了，惹急了小爷，有她好受的！”说罢还踹了脚旁边的水池子，一脸嚣张。

龙老太太靠在车厢里，眼神放空望着路边的景致，心里却翻来覆去盘算着。

易中海找她，心思再明白不过，要么是想让她出面找关系，把牛大力他们弄进去，出这口恶气；要么就是不甘心，想揪着这事不撒手，讨个说法。

可现在这光景，牛家能给易中海拿点医药费就不错了，再想较真追责，根本不可能。

单看街道办那态度，就知道牛家后台硬，没人敢招惹，再闹腾下去，只会自讨苦吃。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和易中海认下这层干亲，本就是互相利用，他借她的威望镇院，她靠他的势力立足，这点心思彼此都清楚。

但这么多年，看在易大妈真心实意伺候她的份上，她也得好好劝劝易中海，别再折腾了，往后安心养伤过日子才是正事。

她往后终究是要去养老院的，人之将死，所求不多，虽说不用易大妈日日伺候了，可要是易大妈能隔三差五去看看她，也比院里那些没儿没女的老人强。

有熟人惦记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太过怠慢，不至于让她落得个任人拿捏的地步。

到了医院，易大妈扶着龙老太太慢慢上了楼，直奔易中海的病房。

推门进去时，易中海刚醒过来，脸色苍白得没半点血色，腿上裹着厚厚的石膏和纱布，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神沉郁地望着天花板，听见动静才缓缓转过头来。

看见龙老太太，易中海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去够床头的栏杆往上靠一靠，可刚发力，腿上的剧痛就钻心而来，疼得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冒起一层冷汗，脸色更白了几分。

“别动，老实躺着。”龙老太太被易大妈扶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半点情绪，“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骨头还没长稳，安分些养着，别瞎折腾，免得伤了恢复，反倒误了时辰。”

易大妈连忙倒了杯温水，端到易中海嘴边，轻声劝道：“老易，你慢点喝，老太太特意赶过来的，有啥心里话慢慢说，别急着动。”

易中海借着易大妈的手抿了几口温水，缓了缓那股钻心的疼劲，眼神死死落在龙老太太身上，语气又急切又带着浓重的不甘，声音都有些发颤：“干妈，你看看我这腿……算是彻底废了，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牛家那两个小兔崽子下手这么狠，还有牛大力，从头到尾没拦着，反倒纵容着，这仇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你以前能耐大，手里有能办黑活的人，你帮我找两个，把牛大力给废了，不然我这口气咽不下去，这辈子都不安生！”

龙老太太闻言，心里半点意外都没有。她太了解易中海了，性子狠戾又执拗，凡事爱钻死胡同，当初肯把他当成养老依仗，就是看准了他这份敢豁出去的狠劲，俩人本质上是一路人，都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如今不一样了，易中海残了，没了后路，敢豁出命去报仇，可她龙老太还没活够，只想安稳过完后半辈子，绝不肯趟这趟浑水，惹一身麻烦。

她抬眼斜睨着易中海，眼底毫无波澜，慢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的平静：“小易，你的心思我懂，换谁遭了这罪，心里都憋着口气。

不是我不帮你，可我那些老关系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了，这些年守着四合院过日子，早就不沾以前那些门道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老太太，没那能耐给你找人。

再者说，如今是新社会，讲的是国法纲纪，凡事都得按规矩来，容不得半点歪门邪道。真要是找人行凶伤人，闹大了被查出来，不光报不了仇，咱们自己都得蹲大牢受罚，到时候你这腿还没养好，人先进去了，后半辈子更没指望了。

你现在最该上心的是养伤，好好把身子调理过来，而不是琢磨着逞凶斗狠，别到最后仇没报成，反倒把自己彻底毁了，不值当。”

”“老太太，你！”易中海满眼震惊地瞪着龙老太太，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压根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推得一干二净的话。

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易中海心里又愤又堵，胸腔里的火气直往上窜，眼底翻涌着浓烈的不甘，心里暗戳戳琢磨：这老东西，定是看我腿废了，没了用处，想撇干净关系抛弃我！

他咬了咬牙，压下满心的愤懑，语气放软了些，带着几分急切的忽悠：“干妈，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肯定有门路！

医生说了，我这腿好好养，还有好起来的希望，等我好了，往后照样能好好孝敬你，你养老的事我担着，绝不会亏了你！你就帮我这一次，报了这仇，我记你一辈子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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