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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女间谍


好瘦。

他真的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抱起来硌得慌,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伤,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嶙峋的骨头……他们根本就没有善待他!

“师姐,”他把脸埋在我肩上,声音哽咽。

我也想哭,还好他平安的回家了。

我松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书仰,他的眼中也有泪光,只是眉眼间沉淀了太多东西。

湛生很开心,“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看起来没有书仰那么多伤,我笑说,“平安回来就好。”

湛生瞬间神采飞扬,从前阴郁的样子已经不在,“师姐你呢?从那个刽子手身边跑出来,一定很艰难。”

我下意识看向纪书仰,他的笑容已经敛起,似是欲言又止。

我在他们身后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第三张熟悉的脸,“诺朽呢?”“他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湛生叹了口气,“我们一直没能联系上他。今天,也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怎么找他。”

他话音刚落,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同别人一块来的,一扭头,却见身后的餐桌已经是几个店小二在收拾着了。

小二见我望过来,解释了一句,“二爷已经结过账了。”

“我们进去说。”湛生拉着我的手臂,又回头招呼大家,“都进来。”

我们去了侧厅,那里已经坐着两三个人,都是陌生的年轻面孔,但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应当都是以前的朋友同学。

落座后,服务生重新上了茶。湛生便开始告诉我他们的事迹。

他讲到他们是如何在深夜,偷偷将潘诺唯的遗体从那棵树上解下来。“我们没办法运走,甚至不能给她以正常形式下葬,就将她埋在了华工营地旧址,那里面朝东方的方向。”

湛生又告诉我自己是如何在被押送去集中营的路上,被书仰他们带人劫下的。“……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才导致如此松懈,要不是书仰哥,我早就死在纳粹的集中营里了。”

在座的几位年轻人都听得神情激动,有人附和着痛斥德国人的暴行,有人追问细节。我一边专注地听,一边给湛生续上热茶。

等他说完这一段,才接过我递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才转向看我,“师姐,你是怎么回来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你的消息……”

我抿了口茶,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我不想再轻易骗人了,可我与他的事情,我又该怎么对这群故友们说出口?

“我在柏林与阿云碰见。”书仰忽然说道,他的脸很平静,大家都扭头看他,“抓她的人……临时被调走了。我送她上了一艘去北欧的货船,后来她辗转到了土耳其中转站。我联系上了那里的华侨商会,阿云,拿到了去香港的船票,最后回的上海。”

书仰面不改色地说完,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安排。

我顺势点点头,没有反驳。

廖湛生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之前问你,你不肯细说。”“师姐一定也是最近才到上海吧?”

“嗯。”

“书仰哥,”湛生又看向书仰,脸上满是真挚的感激,“你为了救师姐,一定冒了极大的风险,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我……我真挚地祝福你们。”

旁边几位年轻人也纷纷笑起来,开始起哄。

“当年在学校,谁不知道纪师兄和王师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如今乱世重逢,更是缘分天定!”

大家都神采奕奕地说着这些真心祝福的话,可我的心里却闷得发慌。脸上还要笑,我打断他们说道,“那你们打算怎么找诺朽?”

闻言,湛生拿出一封信递给我,信封的字迹非常清秀。

“这是诺朽昨天托人送来的。”

我展开信纸,前面是一些简单的近况交代,直到最后几段:

“……我已抵沪,外婆亦缠绵病榻。如今沪上时局纷乱,我孑然一身,只觉天地茫茫。我带外婆回故里求医,邻里街坊若问及家姐,还望兄与诸位友人瞒下实情,只说她远走他乡,平安顺遂。外婆年事已高,经不得半分刺激。如今这世间于我,唯有外婆这一点血脉亲眷了。只是我心头还压着一桩事,一日不做个了断,一日不得安宁。此去也必定要亲手刃了那仇人,方能告慰家姐在天之灵。诸位不必费心寻我,也不必挂念。待我了却这桩心事,若还能留得性命,自会回来守着外婆终老。”

亲手刃了那仇人?

潘诺唯是被党卫军抓起来杀害的……现在诺朽回了上海,他要如何“手刃仇人”?

我抬起头,困惑地看向湛生。

湛生的眼眶又红了,哑声道:“他和诺唯姐从小没了爹娘,全靠外婆一手拉扯大。当年出国念书,也是拿的公费。在学校那会总说等学成回来,一定要让外婆过上好日子,谁想到,”

纪书仰接过话头,“我托人查了最近所有回重庆的船票记录,根本没有诺朽的名字。他应该还没动身离开上海。可昨天我特意绕去他在虹口的旧居,早已人去楼空,”“他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别说长途跋涉回川,就是在市内挪动都难。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旁边的友人也纷纷开口。我默默将信纸折好,还给他,接着将那装着五十大洋的钱袋塞进湛生手中。

我避开他推拒的手,十分坚持,“你们是有办法的,如果找到诺朽,帮我把这些钱给他。别说是我的。”“等下次见面,我再多拿一些。”

廖湛生捏着那袋大洋,目光灼灼,“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等我回答,他再次补充道,“如今大学是回不去了,但在这里,在租界,我们一样可以做些事情。”湛生与书仰对视一眼,“现在租界里挤满了从战区逃来的难民,前线药品奇缺。我们想筹组一个秘密的医疗援助网络。”

“书仰哥深谙门路,也有正规渠道能设法弄到一些紧俏的西药和医疗器械。”

书迎迎上我们几人的目光,“家父虽然不愿卷入是非,但治病救人是医家本分。这些东西,我会想办法。”

湛生得到肯定,眼神更加明亮,“我们其他人,就负责筹款、打通运输关节,掩护物资转移。一部分药品,就在租界里设立几个隐蔽的临时诊疗点,专门救助难民伤员。另一部分……”湛生的语气似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设法送往苏北、江南的游击区。哪怕只能送出一箱奎宁、几盒磺胺粉,前线的兄弟们就能少死很多人。”

他说完,热切地望着我,连同书仰也是。应该不只是说给我听而已……他还在等一个回答,一句“好,我与你们一起!”

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我紧张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我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小二进来开始上菜,书仰适时地转开了话题,“大家也忙了一天了,先吃饭吧。事情再急,也得填饱肚子。”

大家纷纷动筷,气氛暂时松缓下来。我刚才都吃饱了,此刻也更是胃口全无,只勉强喝了几口汤,心事重重。

饭后,几位同学结伴离去。书仰是家里司机开车送来的,他提出送我和湛生回去。

车里,我和书仰并排坐在后座,湛生坐在副驾驶。窗外是夜上海的十里洋场,霓虹流光溢彩,车水马龙。却不令我觉得美,那些灯光刺眼的让我有一瞬间想起前线烽火,这样华丽的外表之下,藏着无数像潘诺朽那样被战争碾碎了的人生……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车子驶入一片弄堂区,在一处石库门前停下,湛生家境似乎也并不宽裕。

我们三人一同下车。湛生再次用力地拥抱了我一下。

“师姐,”他冲我微笑着,“今天是我回来以后,最高兴的一天。”他又看向书仰,“书仰哥,师姐,我深深地祝福你们。”

他说得那样诚恳,那样认真。让我无法开口说破……我默默地将手腕上的手链、耳朵上的一对耳坠,还有一些身上有的值钱首饰全都摘下塞到他手中。“这些不是给诺朽的,是给你。”我按住他想推拒的手,“收着。”

湛生看着我,又看了看手中温润生光的珠宝,最终重重点头,“师姐,你放心。这些钱,每一分都会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好。”我尽可能轻松地笑,“快进去吧,夜里凉。”

他用力朝我们挥挥手,转身推开那扇木门,几下就将门关上了。

我和书仰重新坐回车上,引擎发动,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自从上次在剧院不欢而散,我们就没再见过面。只知道他被送回了上海,得到他归家的消息,哪怕只隔着几栋房子的距离,也没有主动去看过他。但并不是因为怨怼,也不是因为心生芥蒂。恰恰相反,我也会担心他。但既然选择与过去的事情告别,那就不要再多作纠缠……

“我回去之后,”书仰忽然开口,“主动跟老爷子提了退婚的事。”

“柳家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他们和老爷子谈了之后……我和柳家小妹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柳家小妹?柳诗语?

我转过头看他,他没什么表情。我笑道,“是吗?恭喜你,书仰。我看得出诗语很喜欢你。”本来想说真心的祝福你,但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纪书仰也转过头来,“你很高兴吗?”

“我高兴。”“看到你们各自尘埃落定,我很高兴。”“只是往后,万事小心。快要成家的人了,做事要多考虑家里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脸色又沉了几分,“往后?虽然我没有拒绝这门婚事,但并不是因为我爱她。”

“你要走,是吗?你要去哪?回巴黎?回⋯⋯”

我避开他的视线,一扭头,车窗上模糊地映出我的脸,“你不爱她,就不要娶她。”“一个女人的终身幸福,不该被这样轻贱。”

“可她爱我。”“我再也不想体会,我爱的人,爱上别人的滋味了。”

“阿云,”他低声说,“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我闭上眼睛,心中有些悲凉。为什么?明明今天重逢是高兴的事。看到湛生活着,和大家团聚,我明明应该感到热血未凉。

可为什么一听到这些事情,我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压的透不过气?我摇下车窗,外面的风吹进来,有些冷。脑子里又忽然想起他们慷慨激昂的计划,心中的情绪无法言说。

好累,赫德里希,想靠在你怀里好好休息,不去想这些事情,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想快点回到你身边,好想快点见到你,好……想你。



睡了会午觉又起来了,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思考着哪些东西要带走,因为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但回去不用那么繁琐了。或许我得再带一个随身携带的手包,这样护照啊、船票什么的放的也比较稳妥。

已经待了七天了,期盼时间快一点,又想让它慢一点。可是回去呢?人不能一直待在甜蜜的梦境里,再过一两年,又将要面对什么呢?

就在我出神之际,我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我轻轻起身走到门后,外面是阿雯和小妹的声音。

阿雯:“……还是你去吧!”

小妹:“没有法师肯来呀,阿姐又发脾气怎么办呀,我上次都跟你说了,她恼起来好恐怖的。”

阿雯:“嘘,小声点,当心吵到阿姐睡午觉!”

小妹破罐子破摔:“横竖都是吵,你去!”

阿雯苦苦哀求:“冰冰姐……”

小妹:“没得商量!”

我直接打开房门,阿雯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两个小女孩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我低声说,“怎么了?要跟我说什么?”

小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哽咽着,“阿姐,母亲下午在铺子里晕倒了。”

“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了,”阿雯接上话,“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还没醒……”

我抓起一件大衣裹上,就跟着她们冲了出去。

站在病房门口时,甚至不敢进去。犹豫了好一会才推开门,母亲就那样躺在病床上,她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脸色很苍白,即便是昏迷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什么事忧心。她躺在那,那么安静,又那么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窗边的父亲终于转过身。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我面前,接着用装着银元的红纸压住。

“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晕倒的吗?”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东西,是三天后上海吴淞口  →  马赛(远洋邮轮“霞飞号”)的船票,我昨天买的。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先去吴淞口坐船,到马赛之后再坐火车去巴黎。

“她看到这船票,”父亲的声音平平地响起,“半句没跟我提。怕我拦下你,照旧天天去铺子里忙活,旁人都劝她,心脏不好要多歇歇。她只说,要多攒点钱。”

“我还当她攒着钱是干什么。”

“她晕倒后,我从她贴身的夹袄里翻出了这些。”

我的视线模糊了。我想起书仰确实提过,她心脏一直不太好,那会还说带我回来后,安顿好就带母亲去广慈医院看心脏病的。

可我回来了,带给她的,却是另一场更沉重的心病。

“你想去哪,便去吧,我也不会强迫你了。”

他说完,步伐蹒跚地走向门口,“我去交费。”

随后门轻轻关上了。

我将船票拿过,紧紧攥在手心。我不喜欢这样的语气……不是骂我,不是再长篇大论地要求我留下,而是认命地让我想怎样就怎么样。这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让我疼痛难当。

我看着病床上女人的脸,想起了我自己的妈妈。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她得知了自己的女儿在马尔代夫溺水身亡的消息时,她会是什么样?她会哭的很伤心,会不肯相信,会一遍遍拨打再也无人接听的电话。妈妈身体也不好,会不会也像这样,承受不住打击晕厥过去?还有爸爸,还有奶奶,最疼爱我的奶奶……

他们该怎么办?

“妈妈……”我无声地呢喃着。

………

我跪在青砖上,双手合十,仰望着莲座上悲悯垂目的菩萨,香火缭绕。

《心经》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可我如今却满心挂碍,满心忧虑。

“菩萨。弟子漂泊这两载,周旋于乱世,因缘际会,举心动念,无非是罪。不敢求自身解脱,只愿不要牵连旁人。”

我闭上眼睛,低声说,“世事如露如电。”“我既放不下尘世牵挂,又割舍不了心头执念。我想回到他身边去,可我也不能……不能让逐云的母亲因我而抱憾离去。”

泪水砸在青砖上,我该去求护身符了。

我一拜再拜后起了身。走向侧殿,那里站着一个续香火的老尼。

“求您赐我两道符。一道,给我病中的母亲。另一道……”“给我的爱人。祈他平安。”

老尼闻言,低头摩挲着案几上几块光滑的桃木牌。半晌,她“咦”了一声。接着默默取过两张黄纸符,狼毫笔蘸了朱砂后写了“平安”二字,最后取过红线系在了两道符上。

“拿好。”她将符递给我。

“多谢师父。”我将两道符紧紧攥在手心,感激地说。

“两条路,两种果。”她不看我。

“什么?”

“法因缘生,万物自有定数。”她念了句佛偈,微微摇头,“缘法流转,随心而行,但凭本心,便是好了。”

说罢,她便接着续香火,不再与我说话。我怔怔地站了片刻,终是转身离去。

庵外,风卷着檀香,而这些话像谜语,更像谶语,叫我辨不清,摸不透,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王小姐。”

我猝然回神,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柳二爷。他站在几步开外,似乎也是刚从庵里出来。

“柳先生。”我微微颔首。

柳二爷走近几步,“刚才在里面就看见你,见你专心,就没打扰。”

我点了点头,风穿过庵前的古树,发出沙沙的声响,而我的心思早飘到九霄云外。

“上车,送你一程。”

还未等我拒绝的话说出口,他就已经进了车后座,那个穿皮衣的男人站在车外看着我,也没拉上车门。

………

我摇下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其实我挺喜欢闻檀香味,就是飘到眼里的时候太酸涩了,止不住的想要流泪。

“看不出来,王小姐会的本事还挺多的。”柳二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以为他是在说上次吃湖南菜的时候,我抛下他与旧友叙旧的事。不过我也无意将这些事情与他剖白。

“不好意思,上次是因为老朋友很久不见了,因为我们一起在国外念书,后来走散——”

“在国外就只是在念书吗?”

我愕然地转头看他,见他脸上仍挂着笑。我警惕地看着他,拉开距离,“你什么意思呢?”

“别紧张,”柳二爷笑说,“只是桥本小姐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你的过去。”

“嗯……荣军院?”他慢悠悠地吐出这个词,“那是什么地方?你上次打的电话是这吗?”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缓缓下移,“你是间谍吗?”

“色情女间谍?”

“停车,”我冷声道,“我要下去。”

车子仍行驶着,司机对后座的动静毫无反应。

积攒了太久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一瞬间爆发出来。我愤怒地砸了一下真皮坐垫,尖叫道,“停啊,停车!”

柳二爷看着我失态的样子,没有恼怒。他不慌不忙地从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黑白照片,在我面前轻轻晃着。

照片上,一个穿着华丽昂贵裘皮大衣,妆容精致的女人正亲密地挽着一个德军军官,两人正走向一辆轿车。赫德里希的侧脸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身挺军装和鹰徽、铁十字勋章我一眼就能认出是他。……我那天上妆了,白面红唇,仔细一看可以看出是我,而拍照的人像是故意把他的脸拍糊,却清晰地拍出了我的脸!

“然后呢?”我扭过头,轻笑一声,“这两个人是你亲戚吗?”

“你可以不承认这是你。”柳二爷收回照片,“但这张照片一旦流出去,再配上“云章绸缎庄大小姐甘做法西斯情妇”的标题,你当上海滩那些记者的眼睛是瞎的吗?”

“日本人早就对云章虎视眈眈,正愁没处下手。到时候,全上海都会知道,王家百年清誉养出来的千金,是躺在德国鬼子身下承欢的…”他仍是那副轻松的口吻,“唾沫星子,就能把云章百年的招牌砸得稀烂,你娘么……”

“我跟你有仇吗?!”

我想哭,真的憋不住了,一回来太多的事情压在心头,我好想他,好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委屈,这些人就这样欺负我,逼我!我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你想做什么呢?”

再睁开眼时,我声音变得沙哑了些,“这照片不好弄吧?桥本遥香弄来给你的?”

“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柳二爷把玩着照片,“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那日本女人倒是很积极的帮我……”

“我勾引你什么了?”

“你嫂嫂一把你带到来,你眼波儿就跟钩子似的,我进一门,你就对我笑,”

“不知道你在床上怎么伺候那些法西斯畜生的,也难怪那桥本那么恨你。怕是你抢了她的风头,连伺候洋大人的差事都被你抢了去。”

“我倒不是要帮她出气。云章绸缎庄是什么?上海滩数一数二的金字招牌。日本人想要,法租界里那些洋行买办想要,当然……”他微微一笑,“我也不例外。”

“不过,”柳二爷身体微微前倾,“我要的不是一部分,或者几成干股。我要的,是全部。”

我只觉得一阵无力,脑子发晕,连他在耳边嗡嗡的说了些什么也听得不大清楚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听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但却都是断断续续,如呓语一样,我根本听不清楚了—

“我不是不讲情面……你可以考虑跟了我。”

“做我的姨太太、更‘名正言顺’、外人只觉得是……觅得佳婿,强强联合、脸面保住了,铺子好歹也在‘自家人’手里,”

他重新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端详着上面那道模糊的身影,

“我也爱你?”他嗤笑一声,“王小姐不会真的以为,这种人会对你这种东方女人动真心吧?”

“我做国外生意、见得多了、养在外面、解解闷,逗逗乐……”“他没带你回去过吧………”

“不过,我不会介意、是做云章毁于一旦、蒙羞的法西斯情妇、还是将云章相让、做我风光纳娶姨太太……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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