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虫潮之劫

陆渐尘望着树上晃荡的骷髅戒指，指节因攥紧铁剑泛白。兰音的乌木杖尖突然颤了颤——她听见泥土里传来细碎的“簌簌”声，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地面。风里的瘴气已经淡了，却多了股腐叶混着腥臭的怪味，像盛夏埋在土里的死鼠。

“阿尘，后退。”兰音的声音压得极低，耳坠的银铃因她的紧张绷成直线，“地下有东西在动。”

陆渐尘刚要拉她往旁边躲，脚边的泥土突然炸开。黑色的甲壳虫像潮水般涌出来，每只都有指甲盖大，甲壳泛着油光，红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凶光。它们爬过青草，草叶瞬间被啃成齑粉；爬过石头，石头表面留下细细的划痕——是虫嘴的钢牙。

“是铁壳虫！”兰音的脸瞬间煞白，她摸出腰间的青瓷瓶，倒出雄黄粉末撒在脚边，“这虫怕雄黄，但我只剩这么多——”话没说完，虫潮已经涌到跟前，雄黄粉只挡住了半尺，剩下的虫群绕过粉末，往他们腿上爬。

陆渐尘挥剑劈去，剑刃砍在虫群里，溅起细碎的甲壳碎片，却根本杀不完。一只虫爬上他的手背，他猛地甩臂，那虫却咬着皮肤不松口，疼得他抽气——虫牙穿透了粗布，扎进肉里，渗出黑血。兰音迅速拔出银针刺进他手背的穴位，那虫立刻蜷成球掉下来，可更多的虫已经爬上了兰音的乌木杖。

“用琴音！”陆渐尘一边用剑鞘拍掉兰音肩上的虫，一边喊。兰音点头，迅速解开背上的“忘忧”琴，指尖刚碰到琴弦，一只虫突然咬在她手腕上。她皱着眉拨弦，琴音却走了调——“周流八劲”的“火”劲需要绝对专注，此刻她疼得指尖发抖，琴音只能引动零星的火星，落在虫群里，只烧得几只虫冒青烟，根本挡不住潮水般的虫群。

陆渐尘的眉心突然发烫，左眉骨的浅疤像被火烙般疼——是血脉之力在觉醒。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在流动，像灵鳌岛的海浪，裹着他的剑刃，劈出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虫群往两侧散。可这股力量太急，他的经脉像被刀割，嘴角溢出鲜血。兰音瞥见他的样子，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拨弦，这次琴音稳了——是“周流八劲”的“风”劲，配合着陆渐尘的血脉之力，形成一道旋转的风墙，把虫群挡在三步外。

“阿尘，别硬撑！”兰音的额角渗出冷汗，琴音里带着颤音，“这虫潮是人为引的，吴先生在操控它们！”

陆渐尘的眼前开始发黑，他听见虫群撞在风墙上的“噼啪”声，像雨打在船板上。他想起石磊生前说过，“沧海诀”要“顺气而行，不要强引”，可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兰音的手腕还在流血，乌木杖上的虫越爬越多，他必须撑下去。

就在风墙快要散的时候，兰音突然停了琴。她摸出乌木杖里的银针，扎进自己的指尖，把血滴在琴弦上——“周流八劲”的“水”劲需要“引气为水”，可她内力不足，只能用自己的血当媒介。琴音突然变得清冽，像山涧的泉水，引着空中的露水汇聚成雾，裹住虫群。那些铁壳虫一碰到雾，甲壳就开始融化，发出尖锐的“滋滋”声，纷纷掉在地上抽搐。

虫潮终于退了。兰音瘫坐在地上，手腕的伤口还在流血，指尖的血顺着琴弦滴在泥土里，晕开暗红色的花。陆渐尘的血脉之力也耗尽，跪在她身边，伸手摸她的脸——她的脸凉得像块玉，睫毛上沾着虫尸的碎壳。

“兰音，兰音你醒醒！”陆渐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摸出怀里的桂花糕，那是王掌柜给的，还剩半块，“你吃口糕，我们马上找医馆。”

兰音慢慢睁开眼睛，她的嘴唇发白，却笑着说：“我没事……虫潮退了吗？”她伸手摸陆渐尘的眉心，那里的浅疤还在发烫，“你刚才……血脉之力又觉醒了？”

陆渐尘点头，他的手还在抖——刚才的力量太可怕，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差点把他撕碎。兰音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很稳：“没关系，我们一起控住它……就像控‘周流八劲’一样。”

这时，陆渐尘突然看见地上有一撮灰色的烟灰——是吴先生的铜制烟斗！他捡起烟灰，指尖沾着细碎的烟丝，闻起来有股劣质烟草的味道。兰音凑过来闻了闻，脸色一变：“是吴先生的烟，他刚才就在附近，操控虫潮的是他！”

陆渐尘攥紧烟灰，指节发白。他望着兰音的伤口，望着地上的虫尸，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吴先生的冷笑仿佛还在风里，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兰音挣扎着站起来，乌木杖尖戳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我们得走了，吴先生不会善罢甘休。”

陆渐尘扶起她，把铁剑插回腰间，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她的身子太轻，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风里还飘着虫尸的腥臭，月光却比刚才亮了些，照在他们脚下的路上，坑坑洼洼，却比之前更清晰了。

他们刚走了两步，陆渐尘怀里的旧玉佩突然发烫——是灵鳌岛的龙纹玉，里面藏着海图。他摸出玉佩，借着月光看，发现玉面上的龙纹居然亮了，像活了一样，指针正指着西北方向。兰音的耳坠动了动：“西北是金陵……王掌柜说过，金陵有西城的据点，或许能找到帮忙的人。”

陆渐尘把玉佩放回怀里，扶着兰音往西北走。山林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们的衣角猎猎作响。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像吴先生的冷笑，可陆渐尘不怕——他有兰音，有玉佩，有石磊的剑，还有要保护的人。

虫潮退去的地方，留下一片光秃秃的草地，草叶都被虫啃光了，露出褐色的泥土。泥土里，躺着一只铁壳虫的尸体，它的红眼睛还睁着，像在盯着什么——那是吴先生的罗盘，埋在泥土里，指针正对着陆渐尘他们的方向，转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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