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天蛊堂主

橘色余晖裹着桂香漫过金陵郊外的青石板路时，陆渐尘扶着兰音的胳膊已经酸得发颤。兰音的乌木杖尖戳在地上，每一步都压出浅浅的凹痕——她手腕的伤口虽用布条裹着，渗出的血仍把纱布浸成暗褐色，像落在青石板上的残梅。

“歇会儿吧。”陆渐尘轻声说，目光扫过路边卖桂花糕的担子，蒸汽裹着甜香飘过来，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糕，那是王掌柜给的，早凉透了。兰音摇头，耳坠的银铃晃出细碎的响：“刚才过茶棚时，我听见有人说‘听香阁’的丁香姑娘会治蛊伤——”她突然顿住，鼻尖动了动，“风里有腥甜，像……蛊虫的涎液。”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卖花女的吆喝：“卖晚桂嘞——刚摘的晚桂！”声音脆生生的，却裹着股说不出的僵。陆渐尘抬头，看见穿蓝布围裙的少女捧着竹篮站在巷口，竹篮里的桂花枝上，爬着一只指甲盖大的青蜈，触须正对着兰音的方向翘着。

“姑娘要花吗？”卖花女走近，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指尖缠着发黑的布条——那是蛊虫咬过的痕迹。兰音的耳坠突然绷直，乌木杖尖轻轻点了点陆渐尘的手背：“她被下了蛊。”

卖花女的眼神突然直了，手里的竹篮“啪”地掉在地上，桂花枝散了一地，青蜈“吱”地钻进她的袖口。她抓住兰音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听香阁……丁香姑娘……带她去……”话没说完，嘴角流出黑血，身子往地上倒。

陆渐尘眼疾手快接住她，兰音立刻摸出银针，扎进卖花女的人中穴。“是青蜈蛊，”兰音的指尖发抖，“蛊虫在她经脉里爬，再晚就救不了了！”她用另一只手拨弄琴弦——“忘忧”琴就挂在肩上，因为赶路没来得及解下来——琴音像春日的风，裹着“周流八劲”的“水”劲，渗进卖花女的指尖。

青蜈突然从卖花女袖口钻出来，通体发黑，兰音的琴音猛地拔高，“水”劲凝成细针，扎进青蜈的七寸。青蜈扭曲着掉在地上，化成一滩绿水。卖花女咳嗽着醒过来，抓住兰音的手：“他们……追来了……听香阁在桃叶渡，门口挂着银铃……”

远处传来破风声响。陆渐尘猛地把兰音拉到身后，铁剑“唰”地出鞘——巷口站着个穿青袍的男人，袍角绣着蜈蚣纹，手里托着个铜蛊盒，盒盖开着条缝，里面爬满青蜈。男人的脸裹在青纱里，声音像磨过砂纸：“吴先生说，要带你们回去——尤其是这瞎丫头，坏了我们的虫潮。”

“你是吴先生的人？”陆渐尘的剑刃泛着冷光，眉心的浅疤因血脉沸腾而发烫——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在动，像灵鳌岛的海浪，裹着剑刃。兰音的耳坠晃得厉害，她摸出乌木杖里的银针，扎进自己的指尖（上一章的伤口还没好，血珠渗出来），琴音换成“风”劲，吹得青袍男人的纱巾飘起来——里面是张满是蛊疤的脸，像被虫啃过的树皮。

“天蛊堂主？”兰音的声音冷下来，“你不是东岛的人，是吴先生的‘虫盟’！”天蛊堂主笑了，蛊盒里的青蜈“簌簌”爬动：“瞎丫头倒有几分见识——吴先生说了，等拿到昆仑的东西，让你们俩当‘黑天书’的祭品。”

青蜈突然飞起来，像一片青雾，朝两人扑过来。陆渐尘的剑猛地挥出，血脉之力引动的风裹着剑刃，把青蜈劈成两半，绿血溅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兰音的琴音转成“火”劲，指尖的血滴在琴弦上，琴音里带着灼热的气，烧得剩下的青蜈纷纷坠落。

天蛊堂主没想到他们能挡住，往后退了一步，蛊盒“啪”地合上。他从怀里掏出个铜烟斗——和吴先生的一模一样——烟锅里还冒着烟：“吴先生说，你们活不过今晚。”说完，转身跳进巷口的暗巷，青袍角晃了晃，消失在黄昏里。

陆渐尘想去追，兰音拉住他的胳膊：“他身上有蛊母，追上去会被反噬。”卖花女已经站起来，扶着墙咳嗽：“听香阁……你们快去吧……丁香姑娘能帮你们。”她从怀里掏出个银铃，塞给兰音：“挂在门口，她就知道是自己人。”

兰音接过银铃，耳坠的银铃和它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陆渐尘扶着她往桃叶渡走，怀里的玉佩烫得厉害，龙纹指针正对着前方的桃叶渡——那里飘着几盏河灯，灯光里，隐约能看见“听香阁”的牌匾，门口挂着串银铃，和卖花女给的一模一样。

风里的桂香更浓了，混着听香阁飘来的药香。兰音的手腕还在渗血，她靠在陆渐尘身上，轻声说：“阿尘，我听见阁里有西城的气息——是‘听雪楼’的‘冰心诀’，很淡，但很熟悉。”陆渐尘的手放在剑鞘上，指尖触到剑鞘上的划痕（那是虫潮时被铁壳虫咬的），他望着听香阁的灯光，轻声说：“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桃叶渡的河灯飘得更远了，一盏挨着一盏，像条发光的路。天蛊堂主的暗巷里，吴先生的罗盘正转得飞快，指针指着听香阁的方向。他坐在黑暗里，抽着烟斗，烟圈裹着冷笑：“慢慢来，让他们再活一会儿——等拿到‘天机卷’，再送他们去见梁萧。”

听香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透出暖黄的光。陆渐尘扶着兰音走进去，银铃在门上晃了晃，一个穿月白衫的姑娘从里屋出来，看见兰音手里的银铃，眼睛亮了：“是卖花的阿菊让你们来的？快进来，我备了治蛊伤的药。”

兰音点头，跟着姑娘往里走。陆渐尘望着她的背影，怀里的玉佩还在发烫——龙纹指针已经停了，正对着里屋的方向。他摸了摸左眉骨的浅疤（石磊教他练剑时划的），握紧了手里的铁剑——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要保护兰音，保护所有该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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