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遥念江南骨肉安

“他既然敢做，自然有恃无恐。”庆安帝的目光深邃起来。

“或许，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事情闹大，让甄家自顾不暇，甚至……逼得他们露出更多马脚。”

忠顺王恍然大悟：“皇兄是说，他可能不止是为了报仇夺财，还想查甄家的底细？”

“不然，为何偏要动甄家的密室？”

庆安帝拿起案上的密报，上面隐约提了甄府密室被动过的消息。

“寻常盗贼，劫走财物便罢了，哪会特意去寻什么密室？”

他将密报放下，语气意味深长：

“这少年，怕是比他父亲还难缠。林如海是温润的玉，藏着锋芒却不外露；他倒是块淬火的钢，又利又烈，还带着股子狡黠。”

忠顺王摸着下巴，笑道：

“这么说来，扬州这潭水，算是被他搅活了。那皇兄打算怎么办？要不要……”

庆安帝摇了摇头：

“不必。让他闹去。甄家与忠亲王暗通款曲多年，朕早就想敲打敲打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由头。如今林珩玉替朕出了这口气，朕正好坐山观虎斗。”

他顿了顿，补充道：

“派人盯着些，别让他真把自己折在扬州。毕竟，这么有趣的孩子，死了可惜。”

忠顺王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道：“臣弟明白。”

林府书房内，林如海正对着一盏孤灯处理公务。

自打林珩玉与黛玉回了江南，他心里便总悬着。

夜里常睡不安稳，唯有埋首公务，才能稍减牵挂。

忽然，林忠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宫里来的公公送了封信，说是加急的。”

林如海心头一跳，连忙接过。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盖着个他熟悉的暗记。

拆开一看，他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

“甄家、王知府、盐商……一夜之间被搬空？”

他低声念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除了珩玉，谁还有这般手笔，又这般精准地挑了这些人家？

虽知儿子行事有主见，却没料到他刚到扬州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些被劫的，都是当年与他结怨最深的势力，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报复。

可偏偏他做得天衣无缝，连官府都查不出头绪。

“胡闹！”

林如海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他才多大年纪，竟敢做这等险事！甄家与忠亲王盘根错节，岂是说动就能动的？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话虽严厉，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憋着一股劲。

当年为替他拿到“千丝引”的解药，便敢孤身闯甄府。

如今到了江南，没了他管教与束缚，怕是更难按捺。

只是他没料到，珩玉竟会做得如此彻底，一夜之间掀翻了半个扬州的势力。

这哪里是报复，分明是在向甄家乃至忠亲王宣战。

他在书房里踱了几圈，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事已至此，再斥责也无用。

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莫让京中甄家的势力借题发挥，牵连到珩玉身上。

他提笔写下几行字，递给林忠：

“把这个送到忠顺王府，务必亲手交到王爷手里。”

林忠领命而去，林如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长长叹了口气。

江南那边，不知珩玉与黛玉此刻是否安好，那孩子向来有分寸，但愿这次也能全身而退。

同一时刻，荣国府贾母的正房里，也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鸳鸯刚从外面打听完消息，回来时脸色还有些发白：

“老太太，外面都传开了，扬州那边出了大事——甄家还有好几家盐商，一夜之间被人偷了个精光，连库房都空了！”

贾母正歪在榻上捻佛珠，闻言动作一顿，抬眼道：

“甄家？是江南那个甄家？”

“正是！”鸳鸯点头。

“听说连王知府家都没能幸免，官府查了两天，连个贼影都没抓到，百姓们都说是报应呢。”

贾母放下佛珠，眉头微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珩玉和黛玉不就在扬州吗？他们没受牵连吧？”

“听说是住在巡盐御史府，守卫严实，没出什么事。”鸳鸯连忙道。

贾母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犯嘀咕：

“珩玉那孩子看着沉稳，怎么一到江南就折腾出这些事？又是开铺子，又是……”

她没说下去，但心里隐隐觉得，甄家被偷这事，恐怕与林珩玉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王夫人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张帖子：

“母亲，刚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是甄太妃病了，忠亲王请了太医去瞧呢。”

贾母眼神一动：“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这时候病了？”

她心里透亮，甄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甄太妃怕是又惊又气。

哪里是真病了，不过是借病避避风头罢了。

“说来也巧，”王夫人坐下道，“前几日刚听说珩玉在扬州开了便民坊，这就出了偷家的事，莫不是……”

“休要胡猜。”贾母打断她。

“珩玉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断不会做那没规矩的事。再说，林家与甄家本就有些旧怨，这时候传出这些话，指不定是谁在背后挑唆呢。”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没底。

林珩玉那孩子，看着文质彬彬，骨子里却带着股韧劲。

先前他在扬州闹出的那些事，就没有一件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如今林如海已经入京，他在江南更是没了顾忌，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来也不奇怪。

“让人备些东西，明日给姑爷送过去。”贾母吩咐道。

“就说……我惦记着黛玉，让他若有江南的信，别忘了送过来瞧瞧。”

她嘴上说着惦记黛玉，实则是想从林如海那里探探口风。

那甄家出事，十有八九与林珩玉脱不了干系。

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手段，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

王夫人应下，心里却暗自思忖：林家这是要在江南大展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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