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分物资解国库急,斥言官护将士魂
朱慈烺此次率军击败建奴,将其劫掠的钱粮物资尽数缴获。那些从百姓手中抢走的粮食、布匹,还有建奴多年积累的白银、珍宝,全都成了护国军的战利品。他深知,如今大明国库空虚,内帑也早已见底,若是自己将这些物资全部留下,难免会引起朝臣非议,也让皇帝老子难堪。所以,他才决定拿出一部分,分给国库和内帑,既缓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也堵住了那些可能非议的口舌。
甩下 “明天有一百万两银子入账” 的话后,朱慈烺便转身离开了乾清宫。直到他小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崇祯皇帝才反应过来,口中喃喃自语:“一百万两银子?吾儿又搞到银子了?这孩子,真是太厉害了!”
对如今的崇祯来说,能搞到银子的人,就是最大的 “牛人”。他自己当了九年皇帝,为了银子愁白了头,却始终束手无策。无论是加征三饷,还是向百官 “捐俸”,都没能让国库充盈起来,反而让百姓怨声载道,百官阳奉阴违。如今,自己七岁的儿子,竟然能轻易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这怎能不让他惊叹?
这又是一个让崇祯难以忘怀的夜晚。他放下手中堆积如山的奏书,起身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自从朱慈烺开始监国,立下诸多功绩后,崇祯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皇儿做出让他开心的事,他就会去坤宁宫,向周皇后 “报喜”,也算是对这些年冷落皇后的一种补偿。
以往,周皇后常常大半年都见不到崇祯一面,独守空房,形影相吊。可自从太子监国,崇祯的心情渐渐好转,也终于有了 “顾家” 的心思,时常会突然临幸坤宁宫。对周皇后来说,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宫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温馨了许多。
另一边,朱慈烺回到钟粹宫时,早已疲惫不堪。连日的征战让他神经紧绷,今晚与父皇的一番长谈,又耗费了不少心力。在春香和秋月两个小宫女的悉心照料下,他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寝衣,很快就沉沉睡去,这是他许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次日清晨,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日上三竿,朱慈烺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一睁眼,就看到春香和秋月正坐在床前,睁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
“小爷,您醒啦?” 春香轻声说道,“现在还早呢,您要是累,就再睡会儿吧?”
朱慈烺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说道:“不了,给小爷洗漱更衣,再准备些早膳。小爷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睡懒觉。” 他给护国军的将士们放了三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可他自己却没有休息的打算。今天,他要去朝堂看看,一来是了解百官的动向,二来也是等着岳洋将银子送到国库和内帑,确保事情顺利办妥。
“好嘞!” 春香和秋月连忙应道。春香上前,小心翼翼地为朱慈烺整理寝衣,准备服侍他起床;秋月则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去催促早膳。
很快,朱慈烺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象征皇太子身份的龙袍。明黄色的袍子上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腰间系着玉带,衬得他虽年幼,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用过早膳后,他便带着几名东宫亲卫,朝着皇极殿的方向走去。
对朱慈烺来说,此时去朝堂算是 “早朝”,可对崇祯和文武百官来说,他们已经上朝三个时辰了。按照大明的规矩,官员们天不亮就要赶到宫门外等候,天亮后便入宫议事,往往要持续到午时才能散朝。
朱慈烺没有从正门进入皇极殿,而是选择了后门。他不想太过张扬,也想先听听殿内正在讨论什么。可他刚走到后门,就听到殿内传来激烈的争论声,其中一名官员的声音格外刺耳:
“陛下,臣不反对建立忠魂祠,祭奠那些为大明捐躯的忠臣!可臣认为,普通士兵的灵牌,绝对不能进入忠魂祠!忠魂祠乃是供奉大明忠烈之地,只有那些为国家做出极大贡献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入。比如之前为国死谏的御史唐世济、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等人,他们不畏强权,敢于直言进谏,这才是大明的忠魂,才配进入忠魂祠享受祭祀!”
紧接着,又有一群官员附和道:“陛下圣明!臣等附议!普通士兵出身卑微,岂能与唐大人、光大人这样的忠臣相提并论?若是让他们进入忠魂祠,岂不是玷污了忠烈之地,寒了天下文官的心?”
朱慈烺听到这话,脚步瞬间停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心中瞬间明白了殿内的情况。想必是父皇今天在朝堂上提出,要将此次击败建奴战役中战死的将士灵牌,送入忠魂祠供奉,结果却惹毛了那些文官御史。他们不仅反对普通士兵入祠,还想把唐世济、光时亨这两个被自己处死的贪官污吏,当成 “忠魂” 供奉起来!
要知道,唐世济和光时亨哪里是什么 “忠臣”?唐世济身为御史,却收受贿赂,为贪官充当保护伞;光时亨更是在护国军与建奴作战时,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还试图勾结建奴,出卖大明利益。这两个人,都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如今,这些文官竟然颠倒黑白,把他们捧成 “忠烈”,还要将他们的灵牌送入忠魂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慈烺悄悄从后门的缝隙向殿内望去,只见崇祯皇帝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在强忍心中的愤怒。或许,他随时都可能爆发;或许,他会像往常一样,在文官的 “集体劝谏” 下,选择忍气吞声。
朱慈烺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监国以来,已经处死了不少造谣生事、勾结奸佞的言官,本以为这些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率兵征战了一段时间,这些言官就又开始在父皇面前兴风作浪,颠倒黑白!看来,这些言官不除,大明就永无宁日!
他不禁想起了明朝言官制度的弊端。历史总是充满了矛盾与冲突,“矛” 与 “盾” 往往令人难以理解地并存。司法监督的原则是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条原则其实也适用于舆论监督。即 “以事实为依据,以道德为准绳”。无论何种监督,都必须将真实性放在第一位。若是司法者以 “莫须有”“腹诽” 治人之罪,舆论以造谣中伤攻讦他人,那么整个社会必然会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可偏偏,在北宋乃至整个封建时代,被认为最为仁德的宋仁宗,却开启了 “风闻奏事” 的先河。所谓 “风闻奏事”,就是允许言官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捕风捉影,甚至无事生非、虚构情节,展开各种奏报和弹劾。即便最终查证并无此事,皇帝也不会追究弹劾者造谣诬陷的罪责,甚至还会勉励被弹劾者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在今天的法治社会看来,“风闻奏事”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在封建帝王眼中,这却是一种 “高明” 的统治术。想方设法让执政大臣与言官之间斗得一塌糊涂、不可开交,让朝臣四分五裂,无法抱团对付皇帝,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皇帝的权威。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抄袭了宋仁宗 “风闻奏事” 的创举。他嘴上说这是为了 “强化权力监督”,可实际上,多半是为了运用帝王术统御下臣。毕竟,对皇帝来说,臣子之间相互制衡,远比他们团结一致更有利于自己的统治。
说起皇帝与诤臣的典范,人们总会想到唐太宗李世民与魏征。他们之间形成了良好的配对关系:魏征仗义执言、有错必究,李世民虚怀若谷、纳善如流。尽管中间也发生过几次魏征犯颜直谏、李世民盛怒欲杀的小波折,但最终都能春风化雨、“和平” 解决。这种关系有惊无险,总基调是和谐稳固,所以才能成为千古佳话。
可正因为总基调是和谐的,所以缺少了戏剧性。没有惊心动魄的冲突,没有跌宕丛生的情节,自然也就难以在历史上留下太多 “精彩” 的片段。而明朝的言官,却几乎是在一个被刻意设置的环境中存在的,仿佛被一个特别擅长制造 “泪点”“痛点”“看点” 的编剧编排过一般,动辄就充斥着血腥、杀戮等悲壮情愫。
明朝的言官,面临的情形往往是:一个不爱听、不愿听谏言的皇帝,一个偏爱讲、且必须讲谏言的言官;一个固执不化,一个偏偏更为顽固难缠。就像两只猛兽相逢,势必会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中国历史上,那些冒死进言、持续觐见、集体跪谏、抬棺死谏等有关言官的、偏重悲情色彩的案例,几乎都能在不足 300 年的明朝历史上找到。
言官们的重点工作对象,是手握大权的朝廷重臣。明朝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内阁首辅(胡惟庸之后宰相制被废,代以内阁首辅),都是在言官的声讨声中黯然退场的。比如严嵩父子专权时,言官们 20 年如一日,冒着被排挤、打压、罢免、暗杀的危险,前赴后继,持续进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万历朝首辅张居正执政期间,言官们以 “夺情起复” 等为事由,集体跪谏,哪怕被廷杖打伤、打残,也毫无惧色。
明朝的那些名臣、权臣,比如高拱、徐阶等,几乎没有人没被言官 “骂” 过。就连那些动辄一手遮天、为所欲为的宦官势力,也因为言官的存在而受到过打压、约束。当然,这期间言官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少人被宦官陷害,惨死狱中。
言官们也没有忽视对皇帝的监督。但凡皇帝有不理朝政、沉迷酒色、懒政怠政、奢靡无度、大兴土木等有失君德、有损国力、有害国政的言行,各路言官势必会纠弹不已,哪怕因此触怒龙颜,被廷杖、流放,也在所不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言官们确实没有辜负朱元璋当初的期待。不少言官因为进谏而获得了 “诤臣”“忠臣” 的称号,他们的事迹也被载入史册,受人敬仰。可任何事物都不能演化为极致,物极必反。言官所掌握的舆论监督权,归根结底也是一种权力。当这种权力被过度保护,失去了应有的制约时,最终就会变成脱缰的野马、下山的猛兽,不仅无法起到监督作用,反而会成为祸乱朝政的根源。
朱元璋当初设计的言官制度,起初的确发挥了积极作用,惩处了不少贪官污吏,制约了权臣的权力。可也正因为言官制度设计中缺乏反向制约。言官可以随意弹劾他人,却无需为自己的言论负责。使得这种制度缺陷逐渐演化成明朝重大的政治灾难,甚至成为明朝逐渐衰弱乃至最终败亡的祸根。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787/4787698/11110937.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