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与非人

桦生和刚刚显出身形的红河对视一眼。

红河心领神会，小手一挥。

那些银白色机械设备立刻运转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机械臂探出，开始为地上那些尚存一息的人注射稳定剂、处理伤口、延缓精神逸散……。

欣然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仿佛在观察一场有趣的实验。

她将目光转向桦生，带着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桦生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不是吗？那么，他们的性命，也并不是非取不可。”

欣然闻言，不由得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一丝嘲讽：“你太天真了。”

她指了指正在忙碌的红河和那些设备：“你以为，带这么个小东西来，凭借这些玩具，就想救他们？已经开始的进程不能逆转。”

桦生没有看欣然，而是将目光投向正在紧张操作的红河。

红河抬起头，小脸上难得带着严肃，回应道：“肉体上的创伤，我可以先用设备和药物稳定下来，暂时吊住他们的性命，但是……”她顿了顿，指向那些周围空间仍在扭曲逸散的濒死者，“精神上的逸散，根源在于他们被强行抽取破坏的精神图景。源头不解决，能量流失不止，他们最终还是会死亡，我的努力最多只是延缓这个过程。”

桦生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她看着红河，语气沉稳：“你尽力而为就好。”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端坐在白色巨鸟背上的欣然。

鸟笼之内，血腥气与逸散的精神力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红河操控的医疗设备发出规律的运行声，如同在死亡乐章中插入的不协调音符，竭力延缓着生命的流逝。

“我察觉到一个细节，”桦生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寂，“你让巨鸟们劫掳过来的，都是哨兵。至于那几个少数的普通人，恐怕是……掳错了吧。”

当然，更不可能有向导存在，像向导这样稀缺珍贵的战略储备，联盟绝不可能任由其流落于外。

欣然之前的说法是，需要霍家“血脉”来弥补白塔漏洞。

但如果目标真的是血脉，为何区分得如此清楚，只针对哨兵？血脉的传承，理应不分哨兵和普通人。

桦生的眼神锐利起来：“这么说来，你所说的，想要他们的‘血’来弥补白塔的漏洞，恐怕并不真实。”她加重了语气，“你真正想要的，是他们的精神力吧。”

不等欣然回应，桦生继续推进她的推理：“结合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更加残酷的第二种方法——掠夺所有霍家人的精神力来强行唤醒纯血基因……我倾向于认为，你现在所做的，正是这个计划的前置步骤。”

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欣然精心构筑的伪装：“你所谓的‘血祭’，根本目的，是要用这数千名霍家哨兵族人的庞大精神力作为‘柴薪’，来催化孕育出早已稀释、但理论上仍存在于霍家基因深处的，那份最纯粹的‘精神源’！那，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欣然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她甚至轻轻抬手，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恰好，”桦生话锋一转，“我刚刚，去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我在那片空间中，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桦生捕捉到了欣然眼中一闪而逝的变化，心中更加笃定。

她继续说道：“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

欣然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桦生没有立刻回答她，她的目光越过欣然，投向了不远处地面上，那位在所有霍家人中，地位最尊崇，也知晓最多秘辛的老人——霍谦。

她重新看向欣然，提出了一个要求：“你把霍老爷子唤醒吧，我有事要找他确认。”

欣然凝视着桦生，眼神复杂：“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急迫。

她无法再安坐于白色巨鸟的背上，她轻盈地一跃而下，一步步地走到了桦生的面前。

面对欣然迫近的审视，桦生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她抬起手，在自己和欣然之间的空气中随意地挥了挥。

那里，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但这个动作，却让欣然的脸色又是一变！她刚才试图用极其隐蔽的精神丝线探查，却被轻易察觉并驱散了。

桦生：“你不要想着来控制我，我也是向导。”

欣然：“你到底是谁？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回答我！”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明天之后，我就是你儿媳妇了。”

这句话在欣然的眼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

然而，不等欣然消化这个信息，桦生又故意似的“啧啧”两声，视线轻慢地往四周那惨烈的景象扫了扫，然后，她用一种带着遗憾的语气补充道：“可惜了……”

紧接着，桦生话锋一转：“你那么关心那个‘人’……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白塔出问题的根源，就在那个‘人’身上，是吗？”

欣然再次向前走近了一步，几乎与桦生贴身而立。

她那双清澈眸子，此刻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桦生的面庞。

她似乎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向导竟然就是自己儿子霍骁所钟情的那个姑娘。

但欣然毕竟是欣然，她没有在个人情感上多做纠缠。

她很快收敛了那丝讶异，没有对桦生的身份发表任何评论：“你能够确定，你见到的那个……真的是‘人’吗？”

她没有否认桦生的猜测，甚至可以说是默认。

桦生她回视着欣然，目光坚定，再次强调了她的要求：

“是与不是，我需要从霍老爷子那里得到答案。”

出人意料的，欣然这次没有太多犹豫，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同意，正好，我心中也有一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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