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救他们而来

真相，终于大白。

欣然、霍家，乃至可能知晓内情的联盟高层，他们所恐惧的，并非白塔本身的问题，而是白塔诞生了“自我”！

一个拥有独立意识、能够思考、拥有情感和偏好的“白塔”，一个可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操控世界、决定文明走向的“神”……

这对于依赖其稳定性和客观性而存在的人类文明而言，是远比任何污染区都更加恐怖而不可接受的灾难！

“一直以来，”桦生的声音在死寂的鸟笼中响起，“联盟对白塔的宣传，从来都是强调其客观性、公正性。它代表着技术的巅峰，科学的理性，知识的宝库。”她的目光扫过欣然和霍老爷子，“统治者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造神’，甚至，对于那些将白塔奉若神明、进行极端崇拜的地下组织，联盟是花费最大力气去打击清剿的。”

这番话语，点明了联盟官方意识形态与白塔潜在“意识化”之间的根本矛盾。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白塔，无疑是联盟统治根基最致命的威胁。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欣然身上：“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族人的精神力，有两个作用。”

“第一个，就是标记白塔真正的核心。”她回想起白塔意识袍角上那抹刺目的血迹，那或许就是这种“标记”在其意识体上的具象化体现，“用霍家特有的精神力作为信标，锁定那个不该存在的‘意识’。”

“第二个，就是‘唤醒’，唤醒霍家血脉深处，那被稀释的最本源的力量。”她的目光转向白色巨鸟方向，“而被唤醒的人选，就是你的儿子，霍骁吧？”

只有霍骁这样血脉最嫡系、潜力最大的继承人，才值得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去催化。

面对桦生精准的剖析，欣然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否认，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着，用这种姿态，默认了这个残酷的猜测。

“被唤醒的霍家血脉，”桦生继续追问，“能够消灭这个新生的白塔意识吗？”

“是的，可以。”欣然抬起眼，眼神中带着笃定，“我可以确定，因为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吐露了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在更久远的年代，白塔也曾有过类似的倾向，最终被当时的霍家先祖，以类似的方式纠正了，当然，那个时候霍家还很强大，血脉也没有如此没落，不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这意味着，当初的皇室，不仅是白塔的代言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其净化者或维稳者。

这个角色，充满了血腥与沉重的责任。

“那么，现在，”桦生的语气陡然转变，“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成功地标记了白塔的意识。”她指向周围那些倒在血泊中精神图景仍在逸散的族人，“这些人，他们不需要就此死去。”

“精神图景已经逸散的人，就算救了过来，也只不过会成为一个精神世界破碎，再也无法感知力量，甚至可能心智受损的羸弱普通人。”她看向那些扭曲的异空间，“这对于一生都以哨兵身份为傲的他们来说，打击可不比死亡更好一点。”

“这不应该由你来决定！”桦生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生存还是死亡，以何种姿态生存或死亡，这选择的权利，在于他们自己，在于生命本身！而不是由你，以所谓更好的结局为名，擅自为他们画上句号！”

欣然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身旁一直沉默的霍老爷子，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霍老爷子接触到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挣扎与深沉的疲惫。

他伸出手，如同之前安抚她时那样，轻轻地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背。

“欣然，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老爷子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如果霍骁觉醒成功，拥有了足以消灭白塔意识的力量，霍家将在联盟眼中重新成为一个无法掌控的巨大威胁。”

他缓缓道出那深层的政治权衡：“而霍家族人此刻的巨大损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平衡这个威胁。向联盟展示我们的代价和弱点，以此给霍家争取一丝喘息之机，避免在事后遭到联盟的清算和过度打压。”

这番话语，揭示了欣然计划中最黑暗的部分，用部分族人的牺牲，换取家族未来的生存空间。

“但是，”霍老爷子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带着一种家族掌舵人最后的底线，“我们没必要牺牲这么多族人！主家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行了，当然，也包括我，但那些住在云阙城中，血脉已经隔了这么多代的旁支，他们已经为今晚的仪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人，带着深切的悲哀，“我们确实不能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最终将目光投向桦生，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你可以救他们，他们不必像主家一样牺牲。”

然而，桦生的神情依旧冰冷如霜，她看着霍老爷子，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老爷子，你也不能决定谁生谁死。”她的话语刺破了上位者的理所当然，“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决定。”

她再次重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再说一遍——不论是主家还是旁支，我要这里所有的人，都活！”

“我不在乎你们能不能消灭所谓的白塔意识！”她的声音在鸟笼中回荡，“也不在乎你们霍家觉醒了最纯正的血脉之后，联盟会怎样对待你们家族！”

她凝视着欣然和霍老爷子，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要救下他们！我要这些本该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死亡的人，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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