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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你跪着的石头,也会长出花来


海塘工地的雾,浓得像凝固的血。

巨石上的“悔”字尚未风干,边缘裂痕如蛛网蔓延,映着晨光泛出铁锈般的暗红。

碎石散落一地,混着干涸的血痂与指甲剥落的残屑。

周文渊蜷缩在碑侧,背抵冰冷石面,十指颤抖如枯枝,双目空洞地望着天际,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余下一具被良知啃噬殆尽的躯壳。

脚步轻至,玄袍拂过湿草,无声无息。

应竹君立于碑前,青绶垂腰,眉眼沉静如古井不波。

她未语,只抬手示意韩十三退下,亲自取来药膏与素布,蹲身靠近。

“不必。”周文渊猛地抽手,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我不需怜悯。”

“这不是怜悯。”她淡淡开口,指尖已轻轻按住他溃烂的手掌,动作不容抗拒,“是你犯下的罪,由我定的刑——跪石三日,刻‘悔’千遍,是惩戒,也是赎契。你若自毁其身,便是违令。”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秩序感。

“这双手,不是让你用来毁自己,而是要替我走下去。”

周文渊浑身一震,瞳孔微缩,似有火星在死灰中闪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继续为他包扎,指节修长而稳定,仿佛不是在疗伤,而是在重新校准一杆倾斜已久的天平。

每一圈素布缠绕,都像一道律令落下:你不配死,也不许逃。

远处,沈明远已备好《巡察令》卷轴,神情肃然。

应竹君起身,衣袖轻拂,冷雾随势荡开。

她接过卷轴,目光扫过四周悄然聚拢的差役、工匠、民夫——这些人曾亲眼见她令贪官跪石,也曾听闻那句“青衣不借天子剑”的狂言。

今日,他们将再见证一次权柄的重塑。

“即日起,任命周文渊为转运司临时巡察使,巡查七府粮药发放,每月具报账册,若有虚报瞒报,连坐问责。”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木,“此令非赦罪,而是试炼。他所行之路,即是新政之镜——照得出民心,也照得出血骨。”

人群哗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更多人面露惊疑。

放一个刚跪石自省的罪官重掌监察?

这不是纵虎归山,是什么?

可没人敢质疑。

因为那一夜,白鹰飞走之后,江南七府的粮仓已尽数启封;因为昨日,三吴乡野已有孩童捧着《青衣令十六条》高声诵读;更因为,这位青衣大人从不出虚招,每一步棋落下,必带雷霆之势。

沈明远高声宣读完毕,将铜印交至周文渊手中。

周文渊低头看着那枚尚带余温的印信,手指剧烈颤抖。

他曾是御史台清流,执笔劾贪,如今却成了被万人唾弃后又被她亲手扶起的废棋。

他想怒,想拒,可当目光触及她站在晨雾中的身影——单薄却挺直,病容犹存却气压四方——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跪下,双手接印。

三日后,湖州南村。

细雨绵绵,泥泞满途。

周文渊徒步穿行村落之间,身后仅两名随从。

他亲眼看见百姓凭信长签有序领米,药包上贴着编号与医师署名;村口木牌高悬,三大榜单清晰公示收支明细,连孩童都能指着念出:“赈米三百石,实发二百九十七,余三石用于炊粥防疫。”

一名老妪颤巍巍捧出半枚断疫丹:“大人,吃了一半,好的了,多的还您。”

他怔住。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不是施舍,而是尊严的归还。

他在记录簿上写下第一行字,笔尖微抖:“南村三十七户,无一冒领,民心如秤。”

回程突遇暴雨,山道塌方,沟壑横阻。

正当众人困顿时,一群少年主动上前,用门板搭桥,其中一人竟跪地背他过沟——正是他曾下令驱逐出境的流民营孤儿。

他伏在少年背上,雨水混着热泪滑落。

与此同时,归墟殿内烛火幽幽。

应竹君端坐观星台下,玉佩浮空旋转,星图流转如河汉奔涌。

她凝神推演周文渊行程轨迹,指尖划过虚影地图,忽而停顿。

他的路线……刻意绕开了松阳、婺州一带。

那是他恩师故里,更是当年他收受第一笔贿赂之地。

门生故吏盘根错节,仓储系统十有八九出自其门墙。

她眸光微闪,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人可改,惯性难除。”她提笔批注于卷宗边缘,墨迹沉黑如铁,“旧路熟,心难净——该给他一点‘意外’了。”

笔锋收束,她合上卷册,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片刻后,一道黑影无声落地,单膝跪于阶前。

“阿箬参见主上。”

“去吧。”她轻声道,声音几不可闻,“让消息传出去——就说,周巡察第五日将赴松阳仓核查旧账。”

阿箬领命而去,身影融进夜色,如同毒蛇潜入草丛。

殿中重归寂静。

唯有玉佩微光闪烁,映照她眼中深不见底的棋局。

第五日,天未亮,风已动。

松阳城外的驿道上,薄雾如纱,裹着草木腐烂的气息,悄然弥漫。

一只信鸽自东南方向疾掠而入,羽翼微颤,在一处荒庙屋檐下猛然收翅——它脚上绑着的竹筒已被夜露浸透,却仍被一双枯瘦的手迅速取下。

消息传得极快,也极准。

当晨钟撞破江面时,“周巡察将查松阳仓”的流言已如野火燎原,烧遍七府仓储官吏耳中。

那是周文渊恩师故里,更是他仕途起点之地。

当年他初入御史台,便是凭着一篇《松阳粮政疏》崭露头角,如今回望,却像是一场讽刺。

而此刻,杭州转运司内,应竹君正倚窗品茶。

她指尖轻扣案几,目光落在玉佩浮空所映出的一线星轨之上。

那轨迹蜿蜒曲折,分明是周文渊前夜宿于南村驿站的路径残影。

她眸光微凝——昨夜三更,有人潜入其房,停留不过半盏茶时分,随即匆匆离去。

来者无名,但心绪波动却被【观星台】捕捉:惊惧、挣扎、侥幸交织成丝,如蛛网缠绕命线。

“来了。”她低语,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果然,不到巳时,沈明远便急步而来,手中捧着一封撕碎的信笺:“主上,周巡察刚送来此物——有人夜入驿馆,塞银票五张,附书‘旧谊难却,请高抬贵手’。”

应竹君接过残纸,轻轻一展,五张百两银票赫然在列,墨迹尚新,盖的是徽州钱庄印鉴。

她并不看正面,而是将信纸翻转,迎向阳光。

刹那间,一抹金纹浮现,若隐若现,形如莲瓣环抱星辰——正是“玲珑心窍”留下的真伪印记。

唯有经仙府之力加持之物,方能显现此纹,且永不褪去。

这信纸,早在数日前就被阿箬调包,成了她布下的眼。

她垂眸一笑。

这一局,从不是为了抓谁受贿,而是要让他自己看见内心的裂痕。

那一夜,周文渊彻夜未眠。

烛火摇曳中,他盯着那行金纹,仿佛有千钧压胸。

他曾以为自己已洗净罪愆,可当熟悉的乡音、旧日同僚的哀求再度涌来,他竟迟疑了片刻——那一瞬的动摇,虽未伸手接银,却已在心中默许了“通融”二字。

原来,真正的腐败,并非始于贪财,而是始于对规则的怜悯与妥协。

他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如裂帛。

“你早知道我会绕路……你也早知道他们会来。”

他望着窗外沉沉黑夜,喃喃道:“这不是巡查,是炼魂。”

翌日黎明,天色灰白,细雨复起。

众人皆以为周文渊将启程赴松阳,查验旧账,重掀风波。

可马蹄声未响,人影却已出现在转运司门前。

他徒步而来,青衣湿透,泥浆溅满裤腿,双膝重重跪落石阶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韩十三欲上前扶,却被应竹君抬手止住。

“罪臣周文渊,欺上瞒下,隐瞒巡查路线偏移之实。”他双手奉上一份《自劾书》,声音平稳却字字带血,“虽未受贿,然心志动摇,几陷旧网。请革职问罪,以正纲纪!”

四周寂静无声。差役屏息,文书停笔,连檐角滴水都似慢了一拍。

应竹君缓步走下台阶,玄袍拂地,如同墨云行于人间。

她接过文书,未拆、未阅,径直走向庭院中央的青铜香炉。

火舌腾起,卷住纸页一角。

焦黑边缘迅速蔓延,字迹在烈焰中扭曲、消散,终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你不需赎罪给我看。”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击寒石,“你只需记住——今日这一跪,是为了不让别人再跪。”

众人怔然。

她转身,目光落在韩十三身上:“带他去北村。那里有个孩子,等他量体温。”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如雷霆贯耳。

周文渊浑身剧震,缓缓抬头,看向她的背影。

那身影依旧病弱单薄,可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高不可攀的上官,也不是执棋冷算的权臣——而是一座碑,立于浊世洪流之中,不动不摇,撑起一方清明天地。

当夜,北村药棚。

油灯昏黄,映照着床榻上昏睡的幼童。

孩子不过六七岁,脸颊烧得通红,口中喃喃唤着“娘”,手指蜷缩如雏鸟。

周文渊坐在榻边,一手搭脉,一手握笔记录体温变化,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三更鼓响,万籁俱寂。

一阵微风吹开帘帐,带来山野潮湿的草香。

他无意间低头,忽觉袖口一轻——一朵野雏菊不知何时别在衣襟上,花瓣沾露,柔弱却挺立,在昏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他的呼吸滞了一瞬。

良久,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朵小花,动作近乎颤抖。

没有谁告诉他这是谁放的,也不知是哪个孩童路过时随手为之。

可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某种无声的宽恕。

眼底那道冰封已久的裂缝,终于缓缓裂开一线。

而在杭州城最幽深处,归墟殿中,玉佩悬浮半空,心口晶石骤然流转,脉络如活,似有血液奔涌其中。

【观星台】星图缓缓旋转,星光汇聚成篆,浮现一行古字:

“心牢破,则天地宽。”

窗外月色如潮,静谧无声。

可就在这片安宁之下,京城方向,乌云蔽月,黑雾翻涌如狱。

唯有一点银光,在浓霾深处微微颤动,忽明忽灭,仿佛一颗不肯熄灭的心,在等待风暴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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