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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断肠人在烧香


夜雨如织,丞相府内烛火微明。

应竹君靠在榻上,一袭素白中衣裹着清瘦身躯,唇色几近透明。

窗外雷声低滚,似远似近,如同她胸腔里那枚玉佩的余震——自山洞崩塌那一夜起,玲珑心窍便再未真正平静。

崔嬷嬷跪在脚垫上,老泪纵横,手中那本泛黄医簿像是被岁月浸透的遗书,边角卷曲,纸页脆薄得仿佛一碰即碎。

“小姐……这是沈郎中……不,是您母亲当年亲手记下的疫区用药手札。”她声音颤抖,“那一年虞北大疫,您高烧七日不退,太医院束手无策。是谢大夫冒死改方,以寒髓草入药,才将您从鬼门关拉回来。”

应竹君指尖微颤,接过医簿,一页页翻过。

字迹清丽而沉稳,确是母亲沈璃亲笔。

然而翻至关键一页时,却戛然而止——纸张残缺,仅余一圈焦黑痕迹,像是被人用火刻意烧去。

“这一页……”她低声问,“原该记什么?”

“剂量调整之法。”崔嬷嬷哽咽,“寒髓草剧毒,常人半钱即可毙命。唯有减量三成,辅以雪莲蕊调和,方可活血通脉而不伤元神。可当时太医院坚持古方,不肯改动分毫。谢大夫……他偷偷改了药引,救了您,也毁了自己。”

应竹君闭上眼。

难怪当年谢无咎会被逐出太医院,终身不得入仕。

不是因为他医术不精,而是因为他违逆祖制、擅改御方。

更可笑的是,朝廷从未提及此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救命之恩化为尘土,罪名却背了一辈子。

她睁开眼,眸底冷光浮动。

原来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欠下一条命。

翌日黄昏,丞相府偏院静室。

香炉轻袅,青烟盘旋上升,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星图——归墟殿【观星台】已开启。

应竹君盘膝而坐,眉心微蹙,手中竹简刻着“静魂散”三字,墨迹犹新。

她并指划过星图中心,低语:“溯流回光,显十年前服此药者名录。”

星河缓缓流转,点点星光浮现,每一颗都代表一名孩童。

三十六人,皆出自贫户,无一例外由老郎中沈槐签字同意参与“新药试治”。

名单末尾,一个名字赫然在列——小满。

应竹君瞳孔骤缩。

她立刻召来秦九章秘密送来的小满。

哑女年约十三,眼神清澈却总带着一丝茫然。

应竹君取出【药王殿】中的“灵犀针”,轻轻刺入其腕间经络,顷刻间,针尖泛起幽蓝微光。

残留药性仍在。

“静魂散不仅麻痹神智,还会侵蚀言语中枢。”她喃喃,“服用者初则嗜睡呆滞,久则失语癫狂……难怪她自幼不能言。”

掌心攥紧,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谢无咎要的从来不是复仇本身,而是让整个体制为其女儿陪葬。

那些贫家孩子,不过是实验品;如今朝中权贵,才是他真正的祭品。

第三日清晨,细雨未歇。

应竹君换上粗布麻衣,背起药篓,孤身潜入虞南山深处的隐世药谷。

雾气弥漫,藤蔓缠绕石壁,远处隐约传来捣药声。

老药农正在石臼前低头忙碌,听见脚步猛然抬头,脸色瞬间惨白:“鬼医门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她不答,只缓缓摘下颈间玉佩,递上前去。

老人目光触及玉佩上那枚蝶形纹路,浑身一震,双膝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这……这是沈家嫡系血脉信物……您是……沈小姐的女儿?”

应竹君点头:“我母亲曾与您共研‘雪参续命丸’,您还记得么?”

老药农老泪纵横,声音发抖:“记得……怎会不记得!谢大夫当年拼死救您,换来的却是贬斥羞辱!他回到药谷那晚,一句话不说,整整烧了一夜医书……后来他女儿也染上了疫症,神志不清,整日傻笑……他疯了一样翻遍古籍,终于炼出‘狂心散’,说能唤醒沉睡之人……可谁曾想,那药……那药会让人性情大变,怒火焚心,终至失控啊……”

风穿过山谷,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应竹君立于崖边,望着脚下云海翻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谢无咎并非天生魔头。

他曾是仁心济世的良医,只为救一人而触逆鳞,又被命运夺走唯一亲人。

体制沉默,权贵漠视,最终将一颗赤子之心碾成齑粉。

可她不能同情他。

因为她知道,当一个人被仇恨吞噬,便会把天下当作炼狱的薪柴。

返回府中,已是深夜。

她再度踏入玲珑心窍,步入归墟殿。

星图悬于头顶,梦引香的残烟缭绕未散。

她将今日所得一一投入推演阵眼:医簿残页、小满经络图、药谷地形、沈槐签字笔迹、狂心散配方碎片……

星轨开始转动,缓慢而坚定。

忽然,香烟扭曲成一线,直指北方某处。

星图之上,一点猩红悄然亮起,继而扩散如血渍。

她的呼吸微微一顿。

指尖缓缓抚过那片区域——尚未完全显现的地名轮廓,隐约可见“幽”字首笔。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玉佩微鸣,似有低语回荡:

下一个目标,已在途中。

玉炉中残烬未熄,灰白的纸片蜷缩如蝶,在火焰最后的跃动里化为尘埃。

应竹君垂眸望着那行血字——“你说救苍生,可曾救过一个真正该救的人?”——久久不语。

她的指尖仍残留着信纸被撕裂时的粗糙触感,仿佛那不只是一页文书,而是她与过往之间最后一道薄纱。

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像极了玲珑心窍深处那枚晶石裂纹中游走的幽光。

心口一痛。

她下意识抚上胸前衣襟下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就在这一瞬,袖中微温——似有暖流悄然渗出,轻柔却不容忽视。

她怔住,缓缓抽出手。

是小满塞给她的画。

粗劣的宣纸上,墨迹晕染,线条歪斜却用力极深。

一间破败草屋,屋内母女相拥而泣,门外风雨交加。

窗外站着一名少年,紫袍广袖,面容模糊,唯有眼角一道湿痕清晰可见。

画角一行稚嫩小字:“姐姐救我那天,他也哭了。”

寂静如潮水般涌来。

应竹君呼吸一滞。

十五岁那年春寒料峭,她刚重生归来,尚不知命运的齿轮已开始逆向碾压。

那一日她在城南贫巷巡查疫病踪迹,偶遇发高热的小满。

孩子蜷缩在角落,唇齿颤抖,神志不清,口中只反复呢喃两个音节。

她以【药王殿】秘传针法疏通经络,又喂下凝神安魄的“清心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终于将人从死线拉回。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主动去救一个人,不是为了复仇布局,也不是权谋算计,仅仅因为……她还记得自己也曾被人弃于冷宫,无人问津。

她记得当时窗外有个身影伫立良久,穿的是太医院学徒的紫袍。

谢无咎。

他亲眼看着她救下了本该沉默一生的女孩——那个服用静魂散、被当作实验品的孩子。

而他自己拼尽半生研制解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疯癫中离世。

所以如今,他对她恨得入骨。

不是因为她站在庙堂之上,不是因为她步步为营、诛心夺权,而是因为她明明可以慈悲,却选择了铁血;明明曾伸手救人,现在却要用律令与刀兵审判整个天下。

“若匡扶正义必须踏过故人尸骨,这条路……还值得走吗?”

她低声自问,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

话音落下的刹那,玲珑心窍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震颤。

那座通往仙阙的悬桥——连接【归墟殿】与未知境界的唯一通路——竟轻轻晃了一下,仿佛有一阵看不见的风吹过虚空,撼动了某种宿命的平衡。

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波澜。

值得与否,已不容她退避。

谢无咎的目标已然明晰:幽州北境大军粮仓。

他要毁边军根基,制造边患危机,逼朝廷启用主战派鹰臣,借乱局扶持傀儡皇子登基,彻底颠覆大虞正统。

这不是复仇,是焚世重建。

她不能等。

指节叩响案几三声,密令即刻传出。

第一策:暗十一潜入鬼医门伏龙岭据点,纵火扰其炼药进程,延缓毒剂成形;

第二策:韩十三率死士假扮漕帮商队,押运“霉变官粮”北上,诱敌出击,布青铜甲卫伏于三岔河谷;

第三策:亲笔修书一封,附母亲日记残页复印件,遣贴身侍卫星夜送往谢无咎隐居之地——不是求和,是叩问良知最后一寸余地。

三策并行,攻守兼备,既有雷霆手段,亦留一线天理。

然世事难料,人心更难测。

三日后,幽州八百里加急快报入京:

鬼医门果然现身劫粮!

黑衣蒙面,手持奇毒喷雾,直扑粮车。

然早有埋伏,青铜甲卫自山崖两侧杀出,箭雨如蝗,毒雾被风向所阻,攻势受挫,终溃退而去。

举朝松一口气。

可当将士打开被劫走后又被夺回的五辆粮车时,所有人脸色骤变——车厢之中,无一粒米粟,唯腐草堆积,蛇虫盘踞,腥臭扑鼻。

更有毒蛊卵附于木板夹层,一旦入仓便会孵化蔓延。

谢无咎,早已识破。

他根本不在乎这批“霉粮”,他要的是确认朝廷是否真的开始防备——而这一战,不过是试探虚实的一场戏。

更令人胆寒的是,奉命送信的侍卫踉跄归府,浑身浴血,右臂齐肩斩断,断口焦黑,似遭烈焰灼烧。

他手中死死攥着那封书信,已被血浸透大半。

背面,多了一行用指尖划出的血字,字字深入纸背:

“你说救苍生,可曾救过一个真正该救的人?”

应竹君接过信时,手指没有抖,可心口那块由玲珑心窍孕育的晶石,忽然“咔”地一声,又裂开一道细纹,蜿蜒如蛛网,直抵核心。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亲手将信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照亮她眼底最后一丝动摇的温柔。

灰烬飞扬,如同无数未出口的辩解,尽数焚尽。

那一夜,她独坐书房,烛影摇红,笔锋凌厉起草新的布防图。

可就在子时将尽之际,袖中玉佩再度微温。

低头一看,竟是小满不知何时悄悄推门进来,又悄悄离开,只留下这张画,藏于她袖袋深处。

她望着画中紫袍少年的身影,终于明白——

谢无咎记得所有事。

他记得她曾救小满,记得她也曾流泪彻夜,记得这世间并非全然冰冷。

可正因为记得,所以他才更加愤怒:为何你现在选择用权柄代替仁心?

用诛杀代替救治?

窗外雷声隐隐,云层低垂,似有暴雨将至。

忽然,院外脚步急促,带着铁甲摩擦之声。

一人跌跌撞撞冲入廊下,披风破碎,面色青灰,双目失焦。

是暗十一。

他回来了。

可身形佝偻,眼神涣散,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声音沙哑如锈刃刮石:

“红莲开……钟声响……红莲开……钟声响……”

身后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无声出现。

封意羡立于檐下,黑袍猎猎,目光沉冷如渊。

他俯身探指扣住暗十一腕脉,片刻后,眉峰骤蹙。

下一瞬,他一把抱起这具几近枯竭的躯壳,转身走入黑夜。

方向,是暗龙卫最深处的密室。

而在那扇紧闭的石门前,风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入窗隙,轻轻落在应竹君案头尚未写完的奏折上。

纸上墨迹未干,写着四个字:

幽州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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