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自首”
……
“是的，叶老先生，我叫鱼鱻䲜。”鱼鱻䲜连忙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听到“鱼鱻䲜”这个名字，确认她果然姓鱼，叶忠国那双看惯生死、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竟骤然红润了一下，一层不易察觉的晶莹水光瞬间浮现在眼底。
他似乎想到了某些沉重的往事，那些关于承诺、牺牲与亏欠的回忆。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浓缩成了一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问话：
“叶凡……他对你好么？”
叶忠国心中清楚，叶家亏欠鱼家的，那是一笔需要偿还的债。
但他也明白，用自己孙子的幸福去偿还，在这个时代是不公平的。
然而，除了用这种最传统的联姻方式，将两个家族的命运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确保叶家的后代，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能够名正言顺、不遗余力地庇护和照顾鱼家的血脉。
鱼鱻䲜怔住了，随即，一抹动人的红霞迅速飞上她白皙的双颊，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没想到叶忠国老先生竟然如此直接，而且似乎已经知晓了她和叶凡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
她羞涩地低下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坚定的甜蜜：
“他……他对我很好。”
叶忠国闻言，连续点了三下头，喃喃低语，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
他顿了顿，用一种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的语气补充道：
“如果那小子将来敢对你不好，你一定得告诉我。”
“爷爷，”
鱼鱻䲜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光，语气笃定，
“叶凡他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哇……”
叶忠国又重复了几遍，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弛了一分。
他没有提起那份可能存在的、象征着旧约的婚书，他不想用任何东西去逼迫两个年轻人。
把决定权交给他们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女人脸上那娇羞的红晕，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与承诺。
从鱼鱻䲜的反应，叶忠国已经明白，这两个孩子是彼此有意，正在相处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那块悬了多年的大石，终于稍稍落地，踏实了不少。
对于鱼鱻䲜而言，面对叶凡的爷爷，压力如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来到叶忠国身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搀扶住老人的手臂，声音温柔地说道：
“爷爷，这边路不太平，我扶着您走吧。”
令站在一旁的叶震天瞳孔地震的是，面对鱼鱻䲜的搀扶，叶忠国没有丝毫抗拒的反应！
他甚至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份好意，还将一部分重量稍稍倚靠了过去！这与他刚才对自己孙子那毫不留情的拒绝，形成了天壤之别！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区别对待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歧视！
最让叶震天内心崩溃、无法接受的是，此时的叶忠国，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那套“战场上肠子出来都没用人扶”的铁血理论，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用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白了叶震天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哼！你看看人家小凡！搞科研为国家出力，这终身大事也没落下！你再看看你！一把岁数了，还是个光棍司令！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不是？”
叶震天张了张嘴，满腹的委屈和辩解还卡在喉咙里，却发现根本没人给他开口的机会。
叶忠国说完那番“恨铁不成钢”的话后，便在鱼鱻䲜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步履稳健地走向那辆军用越野车。
车内空间宽敞，气氛却有些凝滞。
陈海坐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叶忠国，深吸一口气，开始将叶凡如何设计入狱、如何在狱中与毕向文周旋、如何与那神秘幕后黑手隔空对话，以及随后监狱长离奇“自杀”等事情，尽可能清晰、客观地一五一十向叶忠国汇报。
叶忠国始终靠在柔软的后座椅背上，双眼紧闭，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了。
但陈海知道，这位老人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那平静的面容下，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权衡着一切。
等陈海说完最后一个字，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叶忠国缓缓睁开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浑浊，只有洞悉世事的清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没有询问细节，也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简单思考了片刻，用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车窗外掠过的街景，
“你们，把我送到警局吧。”
……
……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
陈海依言将车稳稳停在荔城市公安局门口。
雪花落在深色的车身上，瞬间融化，留下点点湿痕。
叶忠国推开车门，无需任何人搀扶，自己利落地下了车。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他微微眯了眯眼，任由那些晶莹的六角形冰晶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挺括的灰色中山装肩头，没有伸手拂去。
他步伐沉稳地踏上警局门口的台阶，身影在飘雪中显得格外孤直而坚定。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接待大厅里，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正低头处理文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一位如此年迈、气场不凡的老人独自走进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张地站起身。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独自来警局？
可别是迷路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万一在局里有点闪失，责任可就大了。
工作人员赶紧绕过工作台，快步迎上前，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放慢了语速，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紧张：
“大爷——您——好——！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生怕老人听不清。
叶忠国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年轻警员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我不聋。”
年轻警员被这平静却极具分量的三个字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连忙调整了语气，但还是保持着恭敬和小心：
“哦哦，不好意思大爷。那……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叶忠国站在大厅中央，雪花在他肩头慢慢积了薄薄一层。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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