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出狱
……
听完叶凡这番抽丝剥茧、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叶忠国沉默了。
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想帮忙，想动用自己残余的影响力去调查，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瞬息万变的信息时代，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他的方法和人脉，在很多新的领域，已经力不从心。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沉声问道：
“你……有应对的计划吗？”
“有。”叶凡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听到这个答案，叶忠国内心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些，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叶凡说有计划，那就一定已经有了周密的部署。
“你有计划就行……”
叶忠国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上了一丝长辈的关切，
“这件事，别让你妈妈知道太多细节。你妈妈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心里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儿，她一直不同意你搞科研工作。
她已经失去了她的男人，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风险了。
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完成你父亲遗志的同时，也要多照顾你妈妈的情绪。”
“我明白。”叶凡点了点头，冰封的眼神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柔和。
他理解母亲的担忧和痛苦。
叶忠国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角落里如同惊弓之鸟的毕向文，语气随意地问道：
“我们说的这些，他听到……没事儿吧？”
叶凡连看都没看毕向文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只蝼蚁：
“一个死人而已，没关系。”
“他什么时候死？”
“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叶忠国闻言，不再多问。
他缓缓站起身，手杖点地，转身向牢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们走吧，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好的。”
叶凡迅速而有序地收拾好桌子上那些关乎国家命运的数据文件，将它们仔细地放入一个特制的防水文件袋中，然后快步跟上了爷爷的步伐。
两人前一后走出阴森压抑的荔城监狱。
外面，寒风呼啸得更加猛烈，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来时叶忠国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早已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掩埋，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远处，一直等在车旁的鱼鱻䲜，在漫天飞雪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连日来的担忧、思念和恐惧在这一刻决堤，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不管不顾地迎着风雪，朝着叶凡奔跑过来，带着哭腔呼喊：
“叶凡！”
叶凡看着那个在风雪中向他奔来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却又带着一丝暖意的笑容，举步准备迎上去。
然而，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却发现走在身前的爷爷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形凝立在风雪中，微微侧头，眉头紧锁，一脸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爷爷，怎么了？”叶凡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叶忠国回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叶凡一眼。
寒风在他们之间呼啸盘旋，形成了天然的隔音屏障。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叶凡能听清的、极其凝重的语气，快速说道：
“小心你万叔。他……不对劲。”
话音刚落，鱼鱻䲜已经带着一阵香风和冰冷的雪沫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叶凡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哭得稀里哗啦：
“叶凡！你吓死我了！”
叶凡下意识地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望向雪幕中爷爷那逐渐远去的、略显佝偻却依旧坚毅的背影。
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怀疑万炎叔叔。
在他眼中，万炎一直是那个看着他长大、对他多有照拂的长辈。
他能确定的是，说出这句话的爷爷，眼神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苍凉。
或许，怀疑自己故友的后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吧。
叶凡望着那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风雪愈发大了，将老人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模糊，也将他那句沉重的警告，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里。
……
……
叶凡的思绪被怀中的女人抽泣声拉了回来。
鱼鱻䲜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少还蹭到了叶凡的颈窝和脸颊上，湿漉漉、凉丝丝的。
叶凡有些无奈地将她从自己身上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片狼藉，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诶呀，我又不是死了，你这哭得……诶呀，你这是大鼻涕吧？你弄的我满脸都是，真的是……”
他嘴上嫌弃，但动作却并不粗鲁。
“闭嘴！”
鱼鱻䲜带着浓重的鼻音，态度强硬地打断他，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其实，对叶凡而言，坐几天牢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但在看到鱼鱻䲜此刻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的模样，那些诸如“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的理智话语，他实在说不出口。
因为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哪怕在旁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鱼鱻䲜而言，她是真的在为他担惊受怕，那份纯粹的担忧和牵挂，让他冰冷的心湖也泛起涟漪，无法用冷漠去回应。
他轻轻拍着鱼鱻䲜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带着暖意的欣慰笑容。
学生也好，朋友也罢，或者将来会是更亲密的关系，总之，能结识鱼鱻䲜这样真心待他的女人，是他叶凡的幸运。
鱼鱻䲜埋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哭着说：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万一你也被……也被清算，再也出不来了……你可要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她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最坏的情况。
叶凡闻言，不由得失笑，带着点调侃：
“说的好像是我已经同意跟你谈恋爱了似的。”
“那不一样！”
鱼鱻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急切地反驳，
“就算没谈恋爱，我也可以给你洗衣做饭，可以照顾你的生活啊！至少……至少那样我的日子还有个盼头，知道你就在那里。
但你这直接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我怎么办啊？你要是……要是真的那什么了也好，我陪你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但你这坐牢……我就算想陪你，女子监狱和男子监狱也不在一起，我还怎么见到你啊……”
她越说越离谱，逻辑混乱，但却不难感受到她对叶凡那种近乎偏执的依赖和决心，以及在他入狱这几天里，她内心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恐惧和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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