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暗流涌动，好日子不多了。
……
叶凡的目光越过相拥哭泣的姐妹，精准地落在鱼朵朵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上。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醒来，只是身体的复苏，她的心，还深陷在那片名为“霸凌”的泥沼中，并未真正走出来。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鱼鱻䲜和冯玉梅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哭声渐歇，只剩下低低的抽噎。
他才迈步上前，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鱼朵朵，声音是一贯的冷淡，没有什么多余的安慰：
“鱼朵朵，是吧。”
鱼朵朵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木然地看向叶凡。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气场冷峻的男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鱼鱻䲜赶紧擦了擦眼泪，轻声对妹妹介绍道：
“朵朵，快叫哥哥。这次你被欺负，就是这位大哥哥……帮你出的气，讨回了公道。”
鱼朵朵虽然心中依旧迷茫，但还是顺从地、用带着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对叶凡恭敬地说道：
“哥哥好。”
叶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利落地解锁，调出几个视频文件，然后将屏幕转向鱼朵朵，语气平静无波：
“这几张脸，你应该都认识。仔细看看。”
鱼朵朵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看向手机屏幕。
当视频开始播放，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瞬间僵直在床上，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视频里的内容，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画面冲击力极强，绝非她这个年纪、刚刚经历创伤的高中生所能轻易承受的。
有她熟悉的、曾经嚣张跋扈的同学家长，在画面中狼狈不堪、痛哭流涕；
有她记忆里那些恶魔般的同学，受到了远比肉体疼痛更残酷的惩罚……这些画面，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也烫在她麻木的心上。
或许这些内容过于残酷，但对于现在的鱼朵朵而言，这或许是让她快速、彻底地从霸凌阴影中走出来的，最有效、也是最极端的办法。
必须用更强烈的刺激，去覆盖、去粉碎那些沉积在她心底的恐惧和绝望。
鱼朵朵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麻木的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手指死死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叶凡站在一旁，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开口，为这些画面做着最简洁的注释：
“视频里你不认识的那些人，是欺负你的那些同学的家长。”
鱼鱻䲜站在叶凡身侧，神情凝重地看着妹妹的反应，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担心妹妹承受不住这种直接的冲击，但她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必须让妹妹亲眼看到，欺负她的人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必须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把她从自我否定的深渊里拽出来，重新建立起对公正和力量的认知！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此刻鱼朵朵表现出任何一丝圣母般的怜悯，说出诸如“就算他们欺负我，你们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之类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过去，打醒这个不争气的妹妹！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好在，鱼朵朵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叶凡白费功夫。
她硬生生挺住了这波强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起初的震惊、恐惧过后，她的呼吸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当看到视频最后，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面孔最终得到的下场时，她那空洞的眼神里，竟然一点点地，重新汇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亮里，掺杂着难以言喻的……释然，和一种压抑了很久终于得以宣泄的解气。
叶凡将她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这才将手机收回，揣进兜里。
他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站姿随意，神情冷漠地说道：
“看到了？这就是欺负你的下场。所以，记住了，下次如果再有人敢欺负你，别自己傻扛着，回家，找你姐哭鼻子。这不丢人。”
说完这句话，叶凡自己都微微一怔。
这种“打不过就回家告状”的理论，怎么听怎么像是某个不着调的哥哥会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
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说出和叶震天如出一辙的话，一种莫名的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十分不爽，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鱼朵朵将目光从叶凡放手机的口袋处移开，重新看向他，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情感。
她低下头，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
“哥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叶凡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打击的意味：
“如果下次你还会被人欺负的话，那你现在感谢的有些早了。”
鱼朵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鱼鱻䲜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柔声道：
“朵朵，你别介意。你这位哥哥啊，性格是傲娇了点，说话有时候也不中听，但他人是真的很好，非常非常好。所以他说的话，你听懂意思他的用意就好，不用太往心里去。”
鱼朵朵看了看一脸温柔的姐姐，又偷偷瞄了一眼那边依旧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的叶凡，冰雪聪明的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姐姐和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哥哥之间，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哦。”
她乖巧地应了一声，低下头，但这一次，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复苏。
……
……
之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流淌着一种近乎奢侈的平静与平淡。
每天，鱼鱻䲜都会雷打不动地前往医院。
她不再是那个在商界运筹帷幄、在实验室里与数据搏斗的精英，而是变回了一个温柔的姐姐。
她坐在妹妹的病床边，耐心地辅导鱼朵朵落下的功课，将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知识点，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娓娓道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姐妹俩依偎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幅温暖而静谧的画面。
叶凡则成了这画面里一个固定的、略显疏离的背景。
他几乎每次都陪着鱼鱻䲜同去，但从不深入参与。
他只是习惯性地靠在病房门框上，双臂松松地抱在胸前，神情慵懒，目光平静地落在鱼鱻䲜和鱼朵朵身上。
他看着鱼鱻䲜眉宇间化不开的温柔，看着鱼朵朵在她的陪伴下，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起初，鱼朵朵的眼神总是带着惊弓之鸟般的怯懦和挥之不去的阴郁，笑容勉强而短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姐姐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充满希望的未来规划的引导下，那层笼罩在她心头的厚重阴霾，似乎正被阳光一寸寸驱散。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多，不再是为了回应关心而强挤出来的，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如同被雨水洗净后的天空般，越来越清澈、明亮。
偶尔，她甚至会主动和姐姐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染上健康的红晕。
有些时刻，叶凡看着这姐妹情深的一幕，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自己和叶震天那个糙汉子，将来有没有可能，也会拥有这样……平和甚至算得上温馨的相处瞬间？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叶凡自己就先被惊到了。
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驱赶走什么不切实际的幻觉，赶忙将这个过于“肉麻”且绝无可能实现的念头狠狠抛诸脑后，重新板起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走神只是旁人的错觉。
这些天，鱼鱻䲜是真心感到快乐的。
能看到妹妹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重新拥抱生活和阳光，这比她在商场上拿下再大的订单、在实验室里攻克再难的技术壁垒都更让她感到满足和欣慰。
但在这份快乐的底层，始终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离别的怅惘。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朝夕相伴、专注于家庭温暖的日子，如同偷来的时光，并不会持续太久。
等到妹妹彻底康复出院，能够独立面对生活和学业之时，就是她必须跟着叶凡离开的时候。
她将重返那个没有硝烟却同样至关重要的战场，全身心地投入到实验室中，去协助叶凡，完成那个将飞机送上蓝天的伟大梦想。
对于叶凡而言，这份平静同样弥足珍贵，却也如同镜花水月。
因为他心底始终绷着一根弦，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正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肩上的担子，不仅仅是研发和送飞那么简单。他不仅需要争分夺秒，确保七代战机能够如期刺破苍穹，更要时刻警惕着那些隐藏在阴影里、如同毒蛇般觊觎着他研究成果的恶徒。
技术的较量，智慧的博弈，从未停止。
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
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平静，这充满亲情的日常，这靠在门框上慵懒观望的午后……
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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