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万炎露破绽了
……
叶凡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向前走去，鞋底与石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穿过一座小巧玲珑的拱桥时，他下意识地停顿了片刻，桥下流水潺潺，几尾锦鲤悠然游过。
来到那扇熟悉的房门前，他停下脚步。
深色的木质门扉紧闭着，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肃穆。
叶凡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和并不凌乱的发丝，仿佛要借此动作将纷乱的思绪也一并理顺。
随后，他轻轻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一道声音，平稳中带着惯有的威严，听不出喜怒：
“进。”
叶凡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偏暗，带着一股陈年木料与茶香混合的沉静气息。
万炎正坐在那张厚重的红木茶海前，专注于手中的茶具，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紫砂壶嘴吐出袅袅白汽，水声轻沸，更衬得室内一片沉寂。
叶凡见状，无声地走上前，姿态恭敬地微微躬身，轻声道：
“万叔，还是我来吧。”
万炎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推辞，默然将手中的茶壶递了过去。
叶凡接手过来，动作熟练而流畅，温壶、置茶、醒茶、冲泡……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显然深谙此道。
他的手指稳定，神情专注，仿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方寸茶席之间。
万炎的目光落在叶凡身上，几次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咽了回去。
茶汤橙黄透亮，香气氤氲。
叶凡将一盏斟至七分满的茶杯轻轻推到万炎面前，杯底与茶托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万叔，您喝茶。”
万炎拿起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他眉头始终紧锁着，仿佛有化不开的郁结，再好的茶到了他口中也尝不出滋味。
只这一小口，他便将茶杯放了回去，杯底与茶托碰撞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叶凡心知万炎对自己心存不满，但他并不急于解释或辩白，只是沉默地坐在下首，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一副宁愿承受一切责备，也绝不主动开口认错或妥协的姿态。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最终还是万炎先沉不住气，声音低沉地开口：
“荔城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都处理好了，”
叶凡应道，语气平静无波，
“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万炎脸上不见丝毫笑意，他侧过头，带着一种并非本意的嫌恶白了叶凡一眼，声音更冷了几分：
“进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你姐的脸色了吧？”
“看到了。”叶凡的回答依旧简短。
“因为你！”
万炎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柳暄这孩子，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倒也罢了，今天……今天你还把那个鱼鱻䲜给领到家里来了？！叶凡，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叶凡平静地解释，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个更事务性的层面：
“陈哥的母亲病了，他临时请了假。”
“我说的是这个吗？！”
万炎猛地抬手，指节重重敲在坚硬的茶海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茶水在杯中晃荡，
“你身边是没人可用了吗？非得带着那个女人来，故意给你姐心里添堵？！”
叶凡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万炎真正在意的点。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拒绝鱼鱻䲜的跟随，或者说，在潜意识里并未真正坚定地想要拒绝。
直至此刻，面对万炎的震怒，他才惊觉，在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内心深处，天秤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某一方。
这是他不愿看到，更不愿承认的局面，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万炎看着叶凡这副沉默以对、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头火气更盛，可话到嘴边，想到女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肠又不由得软了下来，那严厉的斥责最终化作了一声带着疲惫与恳求的叹息：
“叶凡啊，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柳暄对你的心意吗？她那么宠着你，护着你，甚至……甚至到了在你我之间必须做个选择的时候，她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你那一边，为了你跟她老子我针锋相对！你怎么能……怎么能忍心，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呢？”
叶凡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向来威严的长辈，此刻话语中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不愿面对这沉重的情感纠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眸中情绪复杂，但出口的，却依旧是那句重复了多次，近乎固执的托辞：
“万叔，飞机不送上天空之前，我不会考虑恋爱的。”
万炎似乎对叶凡这个回答早已了然于胸，甚至连他下一句会说什么都预料到了。
他没有立刻动怒，反而像是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耐着性子点了点头，那动作缓慢而沉重。
“行。”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你有你的抱负，我不拦你。”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锁定叶凡，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鱼鱻䲜离开！然后，让你姐柳暄跟着你。她心思细，也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顺便给孩子要了，等飞机送上天了，你们再领证。”
叶凡闻言，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他正在斟茶的手悬在半空，茶水险些洒出杯沿。
他确实没料到，万炎会如此直白、如此步步紧逼地提出这个要求，这几乎是将所有伪装的和气都撕开了。
你说让万柳暄跟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起居，这都很正常，但你说的太具体了，甚至安排自己和万柳暄先把孩子要了，这看起来好像“要孩子”才是万炎真正的目的。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万炎。
就在那一瞬间，他从对方那紧锁的眉头、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刻意维持镇定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急切。
这丝急切，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了叶凡敏锐的直觉里。
它似乎……并不完全源于鱼鱻䲜的出现给万柳暄带来的情感危机感。
那里面，仿佛还混杂了些别的东西，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焦灼。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却给叶凡留下了一种，眼前的万叔，正被某种看不见的时限追赶着的感觉，似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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