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命
……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静静地望着天空，谁也没有主动提及在万家发生的任何事。
提或不提，那些惊心动魄的交锋与暗示，早已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远处，一辆出租车正在按喇叭，声音尖锐而急促。
但叶凡终究还是觉得那打火机的事透着古怪。
为什么唯独在面对万柳暄时它就好用，而一旦鱼鱻䲜在身边它就失灵？
他思考片刻，对万家发生的一切，尝试做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总结：
“小鱼。”
“嗯？”鱼鱻䲜侧目，长发被风吹起几缕。
“你说......”
叶凡开了个头，却又没了下文，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或者觉得不该说出口。
他的目光追随着天空中一群飞过的候鸟。
鱼鱻䲜那常年冰封的俏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带着些许嗔怪说道：
“你让我说，你倒是问啊。”
叶凡想了想，将烟灰弹进一旁的垃圾桶上的沙盘里，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你相信命吗？”
鱼鱻䲜明显怔了一下，转头认真看向叶凡，确认他并非玩笑后，自己也对待这个问题格外郑重起来。
她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
“我信。”
她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如同实验室里确认一个实验数据。
叶凡认可地点了点头。
就打火机这诡异的表现来看，在万柳暄面前就好，在鱼鱻䲜身边就坏，除了用命来解释，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说法呢？
他将烟蒂在沙盘中按熄，留下一个圆形的痕迹。
不过，鱼鱻䲜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清晰地划定了她信仰的边界：
“但我不信算命。我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真正把命运算得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能剖开一切虚妄。
叶凡也怔了一下，随即，他再次点了点头，这一次带着更深的认同。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鱼鱻䲜看向叶凡，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所以，你不用为尚未可知的结果焦虑。结果，往往是我们无法完全掌控的。我们能努力改变和经营的，只有过程。”
她指了指前方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而我们，此刻都正在经历着等待某个结果的过程。”
叶凡深深地点了点头，将燃尽的烟头在身旁的垃圾桶上摁灭，呼出最后一口带着决绝意味的烟雾，轻声道：
“我们走吧。”
“好。”
回实验室的路上，叶凡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而是选择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系安全带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思考了很多，关于责任、关于情感、关于无法两全的抉择，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霓虹灯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流光。
最终，千头万绪浓缩成一句沉甸甸的话：
“我给万姐一次脱身的机会。”
鱼鱻䲜是绝顶聪明的人，叶凡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隐藏着怎样残酷的真相与艰难的决断，她稍加思索便已明了。
她一边平稳地驾驶着车辆，一边用她那特有的、不冷不热的语调回应道：
“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那终究是好的。”
前方红灯亮起，她缓缓踩下刹车，
“按照她父亲的意思，我应该离开你。但我不想做选择——”
她转头看了叶凡一眼，眸色深沉，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你不需要我，我就不在。名分、证书......”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超然，
“我鱼鱻䲜不在乎。哪怕没有那一纸结婚证也无所谓，那不过是形式主义罢了。我鱼鱻䲜信奉的是内心的契约，并且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证明。”
绿灯亮起，她重新启动车辆，
“所以，你不需要考虑我。如果她选择了你，你就应该救她。”
叶凡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何其有幸，能在此生遇到鱼鱻䲜这样的女子。
车窗映出他复杂的表情。
“其实......”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些什么，那是他对鱼鱻䲜真实动心的证明，但话到嘴边，想到尚未完成的七代战机，想到肩上的重任，他还是硬生生将下文咽了回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门上的软垫。
然而，鱼鱻䲜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唇角微微上扬，开心地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温暖而明媚。
对她而言，叶凡这欲言又止的“其实”二字，已然足够。
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未竟之语，已经足够让她珍藏一生，心满意足。
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共同的目标：
“我们先把飞机送上天空吧。”
叶凡苦笑一下，压下心中的波澜，点了点头。
“好。”
……
......
两人回到实验室，立刻投入到七代战机AI技术的紧张研发中。
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巨大的显示屏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当他們再次从复杂的代码和数据中抬起头，望向窗外时，才发现天色早已漆黑如墨。
抬起手腕看表，时针竟已指向了深夜十一点半。
叶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鱼鱻䲜开始熟练地整理桌面的文件，将散落的纸张归拢整齐，轻声道：
“叶凡，我们回家吧。”
“嗯。”
叶凡应了一声，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抽屉里那份格外醒目的最高级别保密协议文件。
白色的封面上，“绝密”两个红色大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这份文件，鱼鱻䲜早该签署了。
或许是因为前阵子工作太过繁忙，或许是因为其他事务导致人不在魔都，阴差阳错，直到此刻，这份文件上依然缺少她的签名。
鱼鱻䲜整理好所有资料后，发现叶凡正对着某份文件出神，便好奇地凑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查看。
她的发梢轻轻扫过叶凡的手臂。
当她看清那是那份最高保密协议时，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文件，我是不是早就该签了？”
“嗯。”叶凡应道，声音有些低沉。
鱼鱻䲜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准备在那份关乎重大责任与信任的文件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就在笔尖即将触及纸面的那一刹那，叶凡的手却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轻轻地将那份文件从鱼鱻䲜面前抽走了。
鱼鱻䲜握着笔，动作顿住，她抬起眼帘，古怪地看向叶凡，清澈冰冷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叶凡紧皱眉头，神情略显凝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鱼鱻䲜签署这份保密协议，但直觉告诉他，尽可能不要让鱼鱻䲜签署这份保密协议，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举动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此时的叶凡绝不会想到，这个出于直觉的决定，不仅在未来某个生死关头救了鱼鱻䲜一命，更意外地为七代战机的研发保留了一线生机。
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叶震天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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