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噩耗
……
魔都，魔都大学。
实验大楼楼顶。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雪，雪花不再轻盈，而是带着冬末的湿冷，打着旋儿，执拗地落在叶凡的肩头、发梢，迅速融化成冰凉的水渍，浸湿了他羊绒夹克的表层。
叶凡独自凭栏，望着远处被铅灰色云层压得低垂的天空，视野之内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一种没来由的、沉甸甸的惆怅，如同这阴郁的天气一般，淤积在心头，驱之不散。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了烟盒和那个熟悉的、总也打不着火的旧打火机。
“咔嚓……咔嚓……”
连打了几下，只有零星的火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噌”地一声，一簇稳定的、橘黄色的小火苗，竟突兀地从打火机口窜了出来，在他面前静静燃烧。
叶凡不由得一怔。
在这片灰蒙蒙的、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与光亮的天地间，这簇突然出现的、属于他的火苗，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刺眼。
他的打火机能燃起火苗，这本该是寻常之事。
可不知为何，此刻这簇火苗，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悸，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被悄然点亮。
这光，不是希望，倒像是……警示。
他微微蹙眉，就着这簇火苗，点燃了唇间的香烟。
“嘶——”
烟丝被引燃，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这寂静的楼顶格外清晰。
他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
灰白色的烟雾融入同样灰白的天空，很快便难分彼此。
望着远方虚无的某一点，叶凡内心的不安非但没有随着尼古丁的摄入而缓解，反而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越来越浓。
鱼鱻䲜轻轻推开楼顶的安全门，一眼便望见了栏杆边那个孤峭的背影。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找了他许久，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最后才想起他或许会在这里。
她踩着高跟鞋，脚步放得极轻，走到他身侧。
看到他指间明灭的香烟，以及他手中那个此刻竟燃着火焰的打火机时，她也微微愣了一下。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更厚实的长款大衣，踮起脚尖，轻柔而坚定地披在了叶凡的肩头。
“天凉，”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别感冒了。”
叶凡没有回头，只是感受着肩头陡然增加的重量和暖意，轻声回应，语气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别感冒就行。我需要你……照顾我。”
这句近乎依赖的话，让鱼鱻䲜冰封般的面容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好看的弧度。
但她立刻又蹙起眉，带着一丝罕见的埋怨：
“你少感冒一次，我就能少着急一次。”
叶凡沉默了，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样并肩立于风雪渐起的楼顶，望着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和远处隐约的城市喧嚣。
良久，叶凡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困惑与沉重：
“心里……不踏实。”
“是因为万炎先生的事情吗？”鱼鱻䲜敏锐地联想到。
叶凡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无法确定，但这种沉甸甸的、仿佛悬着什么巨石即将坠落的预感，确实与万炎有关，却又似乎不止于此。
“总之，就是不踏实。”他重复道，像是在对自己确认。
“那……”
鱼鱻䲜放柔了声音，
“今天我们早点回家休息吧。或许只是太累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嗡嗡嗡……”
叶凡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沉闷的嗡鸣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
叶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去掏手机，只是眉头锁得更紧，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
鱼鱻䲜先是看了一眼叶凡瞬间紧绷的侧脸线条，又下意识地瞥向他传出震动的大衣口袋。
她的心也莫名地跟着一沉。
这个时间，这种震动频率……
“是陈哥的电话，”
她轻声提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接吗？”
叶凡依然没有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凝固的雕塑，任由那恼人的、一遍又一遍的震动声在口袋里持续作响，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直到震动停止，屏幕暗下，提示未接来电。
鱼鱻䲜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叶凡如此刻意地不接陈海的电话，尤其是在这种他明确感到“不踏实”的时候。
这反常的举动本身，就预示着某种极坏的可能性。
或许，叶凡不接，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已经预感到了电话那头可能传来的消息，而他……尚未准备好面对。
电话刚刚自动挂断不到五秒，那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再次顽强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陈海的名字固执地闪烁着。
鱼鱻䲜的呼吸微微一滞。
陈海如此焦急地连续拨打，必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联系到叶凡方才的打火机、他的不安、以及此刻的抗拒……一个冰冷的猜测在她心底迅速成形。
或许，从打火机反常地燃起火焰那一刻，叶凡潜意识里就接收到了不祥的信号；
或许，在他抬头望向这片灰蒙蒙的、仿佛要吞噬一切光亮的天空时，那不详的预感就已如影随形；
只是，理智或许还在挣扎，情感或许还在逃避，所以他才选择不接。
当陈海的电话第三次响起，那震动声在空旷的楼顶显得无比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催命的压迫感时，鱼鱻䲜没有再开口劝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凡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翻涌的、被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
一切已无需多言。
叶凡终于，几不可闻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轻得仿佛要融化在风雪里，却又沉重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是不得不扛起另一座更沉的山。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嗯，是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异常，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比平时更加冷漠。
电话那头，陈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沉重，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主任……出事了。”
“直接说事。”叶凡打断了他可能的铺垫，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短暂的沉默，仿佛连电流都凝固了。
然后，陈海干涩而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听者的耳膜上：
“万炎死了。”
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如同四把淬毒的冰刃，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叶凡的心脏最深处！
一直紧盯着叶凡的鱼鱻䲜，冰色的眸子瞬间睁大，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褪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万炎……死了？！
那个级别的领导，那个叶凡视为长辈的人……竟然……
然而，更让她感到心脏紧缩的，是叶凡的反应。
没有惊呼，没有质问，甚至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没有颤抖一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纹，依旧是那副冷漠到极致的平静。
仿佛陈海汇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死讯。
但鱼鱻䲜知道，不是的。
这平静，是骇浪滔天前最后的海面；
这冷漠，是痛彻心扉到极致后的麻木。
叶凡的心，此刻正在那平静的表象下，被那四个字寸寸凌迟。
电话那头，陈海似乎还在等待着指示，或者承受着同样的震撼，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几秒钟后，叶凡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清晰、甚至带着一种事务性的冷静：
“好。保护好现场，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等我过去。”
“是！” 陈海立刻应道。
叶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转过身，甚至没有看鱼鱻䲜一眼，只是望向楼梯口的方向，嘴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声叹息，没有一个字的感慨，只是用那恢复了惯常冷淡的语调，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鱼，我们走。”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朝着楼下走去。
……
……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783/4783843/41665734.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