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送走了裴珏，叶澜歌将我喊到她的房中。

她狠狠甩了我两记耳光，我脸颊发麻，耳朵里嗡鸣声不止。

“在父亲面前倒是装得乖巧，一转眼又去勾引裴珏，不甘心是吗？无可奈何是吗？我知道你喜欢裴珏，哈哈哈哈，你认命吧，你这辈子都会被我踩在脚底下，你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便能得到。”

裴珏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物件，和她那些华服首饰一样，只是用来点缀她的物件。

而我，便是用来衬托她的绿叶，我越是低贱，越显得她高贵。

我的悲喜不过是她用来取乐的工具，我突然觉得上辈子我谋划得太简单，她死得太快太舒服，死前还做了那么久的豪门贵妇，享受了那么久的荣华富贵。

什么样的打击最让人难以承受呢？

是得到过又失去？还是原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可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对于叶澜歌，我一直用的‘捧杀’的计谋。

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我们痛苦源于郭氏，可我母亲的死，是由叶澜歌一手造成的。

最可恨的是，她是故意的，她将我母亲的生命视如草芥，任意践踏。

母亲活着的时候，她把自己当作一把伞，为我遮挡了大部分的风雨，可母亲死后，伞没了，这个世界的风雨全部朝着我倾斜而来。

我母亲受过的恐惧和绝望，我要叶澜歌也好好品尝。

“不是喜欢裴珏吗？我可以成全你，等我与裴珏洞房花烛夜那天，你就替我与他圆房吧，就当了了你的心愿了，只可惜裴珏永远不知道，与他春宵一刻的人是你。”

叶澜歌的声音如同鬼魅，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世间的极恶。

她是个可塑之才，是我这十年来不断捧杀她的成果，当然，这里面也有父亲的一份功劳。

他无休止没有节制地溺爱，让叶澜歌迷失自我，她认为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所有人都要听她差遣，按她的心意做事。

木之腐朽都是从里面开始烂的，叶府藏1污1纳1垢，下人们也行为不检。

十四岁那年，我在柴房门口撞见一对男女苟合，她们走后，我还在柴堆上发现一本春1宫图册，画册里姿态各异的男女让人面红耳赤。

我将那本图册悄悄塞在了叶澜歌的枕头下，从此以后叶澜歌便时常盯着府中长得俊俏的男仆，露出情1欲贪婪的目光。

第一个爬上叶澜歌床的男人叫季怀安，他是叶府的护院，身材修长，剑眉星目，小麦颜色的肌肤彰显出男人的阳刚之气。

叶澜歌夜夜与他痴缠，院中婢女每晚都能听见她销魂地喘1息声，可没人敢将这事透露给父亲。

是季怀安主动勾引叶澜歌的，叶澜歌少女怀春，根本经不住诱惑。

可她不知道，季怀安是我给她下的一个套。

季怀安有个表妹，与他青梅竹马，原是我们府上的丫鬟，名唤翠枝。

翠枝原在叶澜歌院中伺候，叶澜歌丢了一条珊瑚珠链，怀疑是翠枝偷的，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命人将翠枝活活打死。

当然，这条珊瑚珠链最后在叶澜歌的床缝中找到了。

翠枝死得极惨，脊椎骨被打得四分五裂，下半身血肉模糊，由于在地上抓挠，十根手指的指甲盖全都脱落了。

这事被我父亲压了下去，只是赔了些银子给翠枝家里，也没多少，不过三百两。

翠枝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个哥哥因为给不起彩礼一直打光棍，于是我爹用这三百两，买了翠枝一条命。

只有季怀安，一心惦念着要为翠枝报仇。

记不清我和季怀安是如何相遇的了，我只知道我们目标一致。

可那时季怀安想要叶澜歌的命，他想一刀了结了叶澜歌，是我将他拦下的。

“死对于一个极恶之人是一种奖赏，最大惩罚是让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受尽折磨，最后在痛苦和绝望中孤独死去。”

我将我的计划说给季怀安听，他决定成为我的马前卒，将叶澜歌引入堕落的深渊之中。

叶澜歌情窦初开，对季怀安极为痴迷，她甚至想过要让父亲将她许配给季怀安。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季怀安深爱着她，直到季怀安突然不辞而别，她疯了一样派人四处寻找。

后来，她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数不清多少个的季怀安。

世界上的男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带给她欢愉便好，她院中的男仆换得很勤，只要她腻了，便将人打发走。

白天，他们是供她使唤的卑贱的狗。

事情没有叶澜歌想的那么简单，叶家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伤了永安侯府的脸面。

侯爷和他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人来府中大闹了一场，两家算是彻底决裂了。

侯爷颇得圣心，这件事又是叶家失礼在先，父亲还因此被皇帝训斥。

叶澜歌与裴珏的婚事，被耽误了下来。

“这种时候宣布将你许给裴珏，不是让朝臣看我们家的笑话嘛！我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叶澜歌顾不上听这些大道理：“我与顾长卿已经解除婚约了，婚嫁自由，何须顾及这么多？我都说了，裴珏将来可是宰相之才，若是他等不住，另娶他人，你让我上哪里哭去？”

父亲顾着自己的脸面，徘徊不定。

我给叶澜歌出起了主意：“长姐与裴公子既然是互相倾慕，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父亲不想就范都不成了。”

我不过是提了一嘴，其实叶澜歌心里也早就这么想了，她不过是需要一个附和她的人。

她又皱了眉头：“可是，落红的事……”

“长姐放心，听说裴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对男女之事没有经验，长姐约裴公子在深夜见面，到时候周遭昏暗，长姐可以用鸽子血偷梁换柱，想必裴公子也不会发现的。”

叶澜歌对我的计谋大加赞赏：“没想到你平时看着木讷，鬼主意那么多。我真是小看了你呢。”

“长姐说笑了，长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过是替长姐分忧。”

叶澜歌眯起眼睛，伸出手，捻住我的下巴：“叶霓裳，你早就知道是我推你娘下湖的吧？你不恨我吗？”

我心中一紧，对上她的眸子：“是，我早就知道，可是长姐说过，这是我们的命，人应该学着认命。”

她像是摸狗一样地摸了摸我的头，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你要乖乖做一条好狗，才能在这个家立足。”

她笑得明艳，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色牡丹花，鲜艳夺目，让我恨不得折了她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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