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怎么发展经济
托马斯感觉自己成了个大人物，那位面包师听说他因为市场没开门所以未能采购居家居家用品，马上联系了相熟的商人把货送来。
半天时间，住处里的一应用具安排妥当，还雇了一位寡妇做厨娘。
帕维尔那边则遇到点小麻烦，他火车货运托运的摩托车和其它货物，因为近期铁路系统优先保障韦森公国援助粮食的运输，运力紧张，被告知还需几天才能抵达。
托马斯见状，便主动邀请这位新朋友到自己刚刚安置好的住处暂住，帕维尔欣然应允，带着他那个轻便的行军背包就住了进来。
安顿下来后，托马斯器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让妻子过来，帕维尔也给朋友们说了自己的行程需要略为调整。
离开电报局，两人决定在城里随意走走，熟悉环境。
然而，布德维斯城正完全笼罩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净化运动”之中。
几乎每条主要街道上，都有干活的人在忙碌。
他们用粗硬的板刷和肥皂水擦洗着建筑物的外墙和街道路面，试图剥去那积攒了数十年的污垢与苔藓。
一些年久失修的石板路被撬开，换上新的，过程中难免尘土飞扬。
临街的店铺也被要求清理橱窗和招牌，务必干干净净。
这番大动干戈使得许多道路通行不便，空气中弥漫着肥皂水、尘土和汗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本想好好逛逛的托马斯和帕维尔，没走多远便因为步履维艰而觉得没了兴致。
“看来今天不是个散步的好日子，”帕维尔拍了拍落在肩头的灰尘，无奈地指了指旁边一家即使在白天也人声鼎沸的酒馆，“不如进去坐坐，避避风头，也尝尝本地的风味？”
托马斯点头同意，这里的啤酒确实挺适合他。
两人推开木门，一股混合了麦芽酒香、炖煮食物热气以及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的体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酒馆内部空间颇大，粗大的原木作为房梁，墙壁上挂着一些兽首和已经泛黄的狩猎图画。
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两大杯本地酿造的、泡沫丰富的啤酒，又要了些下酒菜。
几口冰凉醇厚的啤酒下肚，疲惫和外面带来的烦扰似乎缓解了不少。
帕维尔目光扫过酒馆里形形色色的酒客——有大声谈笑的商人，有沉默独饮的猎人，也有面色疲惫的工匠。
“托马斯先生，”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很清晰，“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认真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是布德维斯城的市长，您会如何发展这里的经济？”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真诚的困惑与求知欲。
“不瞒您说，我虽然还在军校就读，但每次想到被连年战争破坏的家园，再看到充满活力的韦森堡城，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想做点什么，却总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入手，缺乏清晰的方向。”
托马斯有些意外地看了帕维尔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养尊处优，未来只有战场的年轻贵族，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托马斯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思绪。
酒馆的喧嚣仿佛消失，这个角落显得格外安静，有人竖起耳朵也能听到两人的交谈。
“帕维尔爵士，”托马斯放下酒杯，语气平和而谨慎，“我必须承认，我对布德维斯城的具体情况了解有限，它的资源禀赋、产业基础、财政状况、人口结构，我都知之甚少。”
“韦森大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具体的规划必须建立在详实的数据和深入的调研之上。”
帕维尔微微点了点头，校长这句话在军校中经常被强调。
托马斯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沉声说：“但是，一些关于地方经济发展的基本道理是相通的，或许可以供你参考。”
帕维尔马上认真起来。
托马斯继续说：“首先，是差异化发展，必须拒绝粗劣的模仿。”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不要盲目去复制大城市或者成功区域的模式，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性。”
“布德维斯城有什么？”
“我初步观察，有连接南北的铁路枢纽潜力，有附近的农业产出，有出名的啤酒，或许还有未被充分重视的本地手工艺，或者独特的物产。”
“关键是要找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细分赛道。”
帕维尔认真听着，眼神亮了起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其次，要有‘产业生态’思维，而不仅仅是盯着‘单个企业’。”托马斯伸出第二根手指，“引进一家大型工厂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要培育围绕这家工厂的上下游配套产业。”
“比如，如果引进了一家金属加工厂，那么与之相关的矿石供应、初级铸造、零部件生产、物流运输乃至设备维修，都应该考虑在内。”
“形成产业集群，才能产生集聚效应，降低整体成本，也更能抵御市场风险。”
“单个企业可能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但一个健康的产业生态韧性要强得多。”
“第三，”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加重，“‘营商环境’才是长远的核心竞争力。”
“比一时的税收优惠、土地廉价更重要的，是稳定、透明、可预期的政策环境，是高效、廉洁、便民的政务服务，是公平、公正、有保障的法治环境。”
“商人最害怕的是朝令夕改、吃拿卡要、权益受损无处伸张。”
“如果能在这方面做到领先，即使没有特别的优惠政策，也能吸引和留住真正有远见的商人。”
“这需要极大的决心和耐心去构建。”
“最后，也是根本的一点，”托马斯的语气缓和下来，但比刚才更为认真，“经济发展最终是为了‘人’，是‘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
“要让人愿意留在这里，甚至吸引外面的人过来，仅仅有工作机会是不够的。”
“还需要配套优质的教育，让他们的子女有前途。”
“需要可靠的医疗，保障健康。”
“需要丰富的文化生活和良好的生态环境，提升幸福感。”
“没有人，一切发展都是空谈。”
“必须让生活在这里的人，能感受到切实的进步和尊严。”
帕维尔听得入了神，托马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拼图，正在将他脑海中那些模糊的想法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之前思考的，更多是“要发展”，而托马斯指出的，是“如何发展”以及“为什么这样发展”。
旁边桌子的偷听者，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很多此前没有想通的地方就在刚才豁然开朗。
德尔内茨对“玛利亚计划”最大的困惑是韦森大公为何不计成本地援助医院、学校和剧院，这些根本都不赚钱。
现在明白了，这是韦森大公把布德维斯城当自家人看，为这里的人解决后顾之忧。
这份恩情，看起来很难还得完了。
托马斯的讲话还在继续，既有报纸上老生常谈的东西，也有自己从政十余年的见闻，听得帕维尔津津有味，德尔内茨也大受启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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