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裂痕难愈
窗外的雨停了，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清冷的空气。
工作室里，苏晚一夜未眠。
顾时渊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和他那句失言的“身败名裂”，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网。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有些东西，一旦裂开，就再难复原。
第二天，顾时渊依旧准时出现。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仿佛昨晚那个失态、强势、甚至隐隐透出狰狞的男人，只是一场幻影。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罐。
“晚晚，”他声音温和，“看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吧？我给你带了点新茶，你上次提过想尝尝的明前龙井，清热安神。”
他走到小茶几旁，动作优雅地打开茶罐，一股清冽的茶香弥漫开来。
苏晚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绘图铅笔，正在修改一张设计草图。
她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谢，”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放那儿吧，我暂时不渴。”
顾时渊摆放茶罐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她。
她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画稿，侧脸线条有些紧绷，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凝滞。
顾时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他走到她身边，语气放得更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晚晚，”他轻声问，“你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吗？”
他微微俯身，试图捕捉她的目光：“我喝多了，说了些胡话，都是无心的。你知道的，我酒量一向不好。”
苏晚的笔尖停了下来。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映不出丝毫波澜，也映不出他期待看到的谅解或软化。
“没有。”她清晰地回答，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没有生气。”
她迎着他微沉的目光，补充道：“我只是……需要静一静。”
需要静一静。
这句话，隔开了两人之间原本看似亲密无间的距离。
顾时渊眼底最后一点温和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平静却疏离的眼神，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将他推远。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他精心维持的假面，似乎正在失去效力。
但他不能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好，”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茶记得喝，对身体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脚步声远去。
苏晚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懈下来。
她看着那罐价格不菲的明前龙井，眼神复杂。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是平静的疏离。
这才是最让顾时渊无计可施的回应。
几天后，安安的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
苏晚提前调整了工作，特意空出时间参加。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幼儿园的操场上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安安很兴奋，小脸红扑扑的，拉着苏晚的手，在各个项目间穿梭。
“妈妈！快看！我和朵朵一起跑了第三名！”
“妈妈！那个爸爸好厉害，可以把小朋友举那么高！”
苏晚笑着回应儿子，陪着他参加两人三足、投球入框等游戏。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掠过那些由父母双方共同陪伴的孩子。
看到那些被爸爸高高扛在肩头，或是被爸爸妈妈一起牵着手，发出清脆笑声的孩子。
看到安安在两人三足时，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笨拙，却努力配合她的样子。
看到儿子在别的小朋友被爸爸举高高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纯粹的羡慕和渴望。
那眼神，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苏晚的心上。
她尽力给安安所有的爱，倾其所有。
可有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给予的。
比如，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份来自父亲的坚实的陪伴。
“妈妈，”
安安玩累了，靠在她怀里，小声问，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一起来？我的爸爸呢？”
苏晚抱紧儿子，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喉咙有些发干。
“爸爸……他有自己的工作，很忙。”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这个苍白的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依偎在她怀里，看着不远处那个被爸爸举过头顶、咯咯直笑的小女孩，眼神里依旧残留着那抹让人心疼的羡慕。
苏晚搂着儿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却感觉心底某个角落，一片冰凉。
对顾时渊的怀疑，对傅瑾琛复杂的观感，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此刻对儿子无法弥补的亏欠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而那个曾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男人，如今看来，更像是迷雾中一道扭曲危险的影子。
她必须，靠自己，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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