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为她骄傲。”
“晚晚!晚晚!最高奖!‘山水之灵’拿了年度最高奖!”
苏晚正在调整一件样衣的腰线,针别在唇间,闻言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什么?”
“你看!”沈念念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邮件界面,设计协会的官方logo。正文措辞严谨正式,通知“涅槃”工作室的“山水之灵”系列荣获本年度北城设计协会最高奖项“金梭奖”,邀请主创设计师苏晚女士于本周五晚出席颁奖典礼。
苏晚拿下嘴里的针,接过手机。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发颤。
“是真的……”沈念念还在激动,“晚晚!这可是‘金梭奖’!业内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之一!评审团都是顶尖的老前辈,从来不搞黑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实力被最权威的机构认可了!”
苏晚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想起很多年前,刚毕业时,挤在出租屋里画设计稿,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被这个奖项提名。
那时安安还小,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她熬夜画图,困了就看看孩子熟睡的脸,然后继续。
后来梦想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再后来,她甚至不敢想。
“晚晚?”沈念念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高兴?”
苏晚回过头,笑了笑:“高兴。只是……有点不真实。”
手机震动。
是傅瑾琛。
“恭喜。”他只发了两个字。
苏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回复:“谢谢。”
“周五颁奖礼,我陪你去。”不是询问,是陈述。
苏晚想了想,回:“好。”
……
颁奖礼在周五晚上,地点是北城艺术中心。
苏晚这次自己选了礼服。
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V领,无袖,腰间一条细细的银色腰带。
没有多余装饰,只在耳畔戴了一对小小的钻石耳钉。
傅瑾琛来接她时,看到她的装扮,眼神微动。
“很适合你。”他说。
车子驶向艺术中心。
“紧张吗?”傅瑾琛问。
“有一点。”苏晚如实说。
“不用紧张。”傅瑾琛看着前方,“那是你应得的。”
艺术中心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
傅瑾琛先下车,绕到另一边为苏晚打开车门。
闪光灯亮起。
“傅总!请问您今天是作为家属出席吗?”
“苏设计师,对于获得‘金梭奖’有何感想?”
“传闻这个奖项有傅氏在背后运作,您怎么看?”
问题一个接一个,尖锐直接。
傅瑾琛护着苏晚往里走,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听见最后一个问题,他脚步顿了顿。
“奖项是设计协会评的。”他回头,看向提问的记者,声音平淡却清晰,“苏晚的作品,不需要任何人运作。”
说完,不再理会,带着苏晚走进大厅。
颁奖礼的规模不如傅氏慈善晚宴盛大,但更专业。到场的大多是设计师、艺术家、评论家,还有一些品牌代表。
苏晚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大学时的教授,业内的前辈,曾经合作过的客户。
他们对她点头微笑,眼神里有赞许。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在签到处,苏晚听到了压低却清晰的议论。
“就是她啊……傅瑾琛那个未婚妻。”
“长得倒挺清秀,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能拿‘金梭奖’,应该有两把刷子吧?”
“谁知道呢……傅氏的能量,你懂的。”
苏晚握紧了手包。
傅瑾琛侧头看她:“不必理会。”
他们找到座位坐下。
傅瑾琛的位置在嘉宾席第一排,苏晚的座位在获奖者区域,隔了几排。
“我过去了。”苏晚说。
傅瑾琛点头:“结束后来找我。”
苏晚走向自己的座位。沿途能感觉到各种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善意的,恶意的。
她在贴着自己名字的椅子上坐下。
旁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国内服装设计界的泰斗,姓陈。
“苏晚?”陈老先生扶了扶眼镜,打量她,“‘山水之灵’是你做的?”
“是的,陈老师。”苏晚恭敬回答。
“我看过你的作品集。”陈老先生点点头,“调研很扎实,不是闭门造车的东西。西南那些老纹样,你处理得不错,既保留了魂,又有现代感。”
“谢谢陈老师。”
“不用谢我。”陈老先生摆摆手,“奖是你自己拿的。评委团那帮老家伙,眼睛毒得很,糊弄不了。”
简单的几句话,像定心丸。
苏晚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颁奖礼开始。
灯光暗下,舞台亮起。
主持人串场,嘉宾致辞,奖项一个个揭晓。
苏晚安静地坐着,手心微微出汗。
终于,到了最高奖“金梭奖”。
大屏幕开始播放“山水之灵”系列的短片。雪山,梯田,古老的村落,手工艺人布满皱纹的手,织布机咯吱的声响,最后是成衣在模特身上呈现的惊艳效果。
背景音乐是悠扬的少数民族歌谣。
短片结束,掌声响起。
主持人念出获奖者名字:“‘金梭奖’获奖作品——《山水之灵》。获奖设计师——苏晚!”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苏晚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向舞台。
台阶有些高,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去。
舞台很亮,台下很暗。她看不清观众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但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包括嘉宾席第一排,那道熟悉的目光。
她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
沉甸甸的,水晶材质,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请获奖设计师发表感言。”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
苏晚握住话筒,手指冰凉。
她看向台下,虽然看不清,但还是努力寻找着某个方向。
然后开口。
“谢谢设计协会,谢谢评审团。”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有些抖,但很快平稳下来,“这个奖,对我意义非凡。”
“《山水之灵》这个系列,源于一次深入的采风。在西南山区,我看到了很多即将消失的手工艺,听到了很多老匠人的故事。他们守着传承了几代人的技艺,却因为时代变迁,面临着失传的困境。”
“我做这个系列,不只是想设计漂亮的衣服。更想做的,是让这些古老的美,被更多人看见,被珍惜,被传承。”
她顿了顿,声音更清晰了些。
“很多人问我,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怎么坚持做设计。”她笑了笑,那笑容在聚光灯下有些耀眼,“我想说,正因为我是母亲,我更想告诉我的孩子——妈妈在做自己热爱的事,并且在努力把它做好。”
“这个奖,是对我过去所有坚持的肯定。也是对我未来的鞭策。谢谢。”
她鞠躬。
掌声如雷。
陈老先生在台下用力鼓掌,眼里有欣慰的光。
嘉宾席第一排,傅瑾琛也在鼓掌。他没有笑,但眼神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苏晚捧着奖杯走下舞台。
回到座位时,陈老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说得好。设计人,就要有设计人的骨气。”
颁奖礼继续进行。
但苏晚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了。
从质疑,变成了尊重。
最后环节是所有获奖者上台合影。
苏晚站在中间,捧着奖杯,对着镜头微笑。
闪光灯亮成一片。
合影结束,她走下舞台,准备去找傅瑾琛。
却在后台通道被几个人拦住了。
是三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其中一位,正是慈善晚宴上那位三婶。
“哟,苏小姐,哦不,现在该叫苏设计师了。”三婶皮笑肉不笑,“恭喜啊,拿了这么大的奖。”
另外两个女人也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里满是审视。
“谢谢。”苏晚语气平淡。
“不过啊,”三婶拖长音,“我听说这次‘金梭奖’的评审,傅氏可是赞助了不少。瑾琛为了你,真是费心了。”
这话说得巧妙。
表面上夸傅瑾琛用心,实则暗示奖项有水分。
旁边两个女人掩嘴轻笑。
苏晚看着三婶,又看看另外两个女人。
她们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好像她这个奖,真的是靠傅瑾琛的关系得来的。
苏晚忽然笑了。
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带着点讽刺的笑。
“三婶,”她开口,声音清晰,“您对设计奖项的评审流程,好像不太了解。”
三婶一愣。
“‘金梭奖’实行七轮匿名评审制。”苏晚继续说,“所有作品隐去设计师姓名和背景,只凭作品本身打分。评审团由九位业内权威组成,投票过程全程录像,公证处监督。傅氏确实有赞助,但赞助商无权干预评审结果——这是写在协会章程里的。”
她顿了顿,看着三婶渐渐僵住的笑容。
“如果三婶对评审公正性有疑问,可以随时向设计协会申请查阅全部七轮评审记录。需要我提供协会秘书长的联系方式吗?”
三婶的脸色变了。
另外两个女人也收起了笑容。
“哦,对了。”苏晚补充,语气依旧平静,“另外,我姓苏。叫我苏设计师就好。”
说完,她不再看她们,绕过她们,径直走向通道尽头。
傅瑾琛等在那里。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说得很好。”他说,眼神里有赞许。
苏晚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尖锐了?”
“不会。”傅瑾琛接过她手里的奖杯,帮她拿着,“该尖锐的时候,就要尖锐。”
两人往外走。
艺术中心门口,媒体还没散。
看见他们出来,又是一阵闪光灯。
“苏设计师!再次恭喜获奖!能说说未来的计划吗?”
“傅总,您对未婚妻获奖有什么想说的?”
傅瑾琛停下脚步。
他看向提问的记者,又看向苏晚。
然后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我为她骄傲。”他说,目光落在苏晚脸上,“不是因为她是我未婚妻,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简单的一句话。
却比任何华丽的赞美都更有力量。
苏晚眼眶有些热。
她别开脸,看向别处。
傅瑾琛揽住她的肩,护着她走向车子。
身后,闪光灯还在闪烁。
……
第二天,各大设计媒体和时尚杂志的头版,都是苏晚捧着奖杯的照片。
标题醒目:“新锐设计师苏晚斩获‘金梭奖’最高荣誉”。
报道详细介绍了“山水之灵”系列的设计理念、采风过程、工艺创新。只字未提傅家,只聚焦于作品本身。
同时,薇薇安总监在个人社交媒体和品牌官网上同步官宣:苏晚正式成为该品牌亚洲区首席合作设计师。
配图是苏晚的工作照和部分设计手稿。
权威媒体《设计观察》的专访也在同一天刊登。
整整八个版面的深度报道,标题触目惊心:“从单亲妈妈到顶级设计师:苏晚的涅槃之路”。
文章详细追溯了苏晚的求学经历、早期奋斗、独自带孩子的艰辛,以及她对传统工艺的执着挖掘。文笔客观冷静,没有煽情,却更有力量。
报道最后一段这样写:“在这个标签化的时代,人们习惯用‘某某的未婚妻’‘某某的母亲’来定义女性。但苏晚用她的作品证明:她首先是她自己,一个有着独立思考和创作能力的设计师。她的涅槃,源于对美的坚持,对传统的敬畏,对自我的不放弃。这才是最动人的力量。”
沈念念把杂志摔在工作室茶几上,兴奋得手舞足蹈:“晚晚!你看到没?《设计观察》!这可是行业最权威的媒体!八个版面!我的天,你这下彻底火了!”
苏晚翻看着杂志,心情复杂。
报道写得很客观,甚至有些犀利。但正是这种客观,反而更有说服力。
手机震动。
傅瑾琛发来一张照片。
是傅宅客厅的茶几,上面整整齐齐摞着几十本杂志和报纸——都是今天刊登了苏晚报道的。
“幼稚。”苏晚回复。
傅瑾琛很快回:“这是事实。”
过了几秒,又发来一条:“下午有空吗?来傅氏设计部一趟。有些项目细节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晚想了想,回:“好。”
下午三点,苏晚准时到达傅氏大厦。
周铭在一楼大厅等她,直接带她上了顶层设计部。
设计部占了一整层,开放式办公区,环境现代明亮。员工们都在忙碌,看见苏晚进来,纷纷抬头。
目光复杂。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服。
傅瑾琛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点点头:“来了。”
他带她参观设计部,介绍各个功能区。
员工们恭敬地打招呼:“傅总,苏老师。”
“苏老师”这个称呼,让苏晚微微一怔。
傅瑾琛解释:“设计部惯例,对特邀顾问和合作设计师都称老师。”
他带她走到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组前。
屏幕上展示着“云栖”度假酒店的整体软装方案。
“这是第三版方案。”项目组长介绍,“我们想在大堂融入更多当地文化元素,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苏晚走到屏幕前,仔细看着设计图。
看了几分钟,她开口:“大堂的挑高很好,但现在的装饰太满了。你们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反而失了重点。”
她拿起触控笔,在屏幕上划了几笔。
“这里,可以留白。用灯光营造山峦的剪影效果。这里,墙面可以用当地的老青砖,但不是整面铺,而是错落镶嵌,形成一种岁月斑驳的质感。”
她又调出材料库。
“家具的木材,可以考虑用回收的老木料。不是做旧,而是真的老木头,每一条纹理都是故事。布艺方面,可以用我之前采集的那些纹样,但要做减法,只提取最核心的线条,用刺绣或者提花工艺呈现。”
她边说边画,思路清晰,语气笃定。
项目组的设计师们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傅瑾琛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
眼神专注。
等苏晚说完,项目组长长长舒了口气:“苏老师,您这一说,我豁然开朗。之前我们总想着‘堆砌’,忘了‘留白’才是最高级的设计。”
其他设计师也纷纷附和。
“苏老师对材料的理解太深了。”
“那些老纹样的现代转化,真的绝了。”
“怪不得‘山水之灵’能拿奖……”
语气里的钦佩,真实不虚伪。
参观结束,傅瑾琛送苏晚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感觉如何?”傅瑾琛问。
“你们设计部实力很强。”苏晚说,“年轻,有想法。”
“但他们服你。”傅瑾琛看着她,“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而是因为你的专业。”
苏晚笑了笑:“我知道。”
走出大厦,傍晚的风有些凉。
傅瑾琛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后,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开口:“傅瑾琛。”
“嗯?”
“我可以靠自己站住脚。”她说,声音很轻,但清晰。
傅瑾琛沉默了几秒。
然后点头:“我知道。”
“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苏晚转过头,看向他。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侧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她读不懂,却又莫名心安的复杂情绪。
“谢谢。”她说。
不是谢他买下所有报纸杂志。
不是谢他带她参观设计部。
而是谢他,从始至终,都相信她可以靠自己站住脚。
并且,愿意为她扫清路上所有的偏见和阻碍。
傅瑾琛唇角微扬。
“不用谢。”他说,“这是我该做的。”
车子驶向回家的路。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
而苏晚手里,还握着那个沉甸甸的奖杯。
水晶冰凉,掌心温热。
就像此刻的心情。
有踏实,有骄傲,也有一丝释然。
她终于用实力,堵住了那些质疑的嘴。
也用行动,回应了傅瑾琛那句“你值得”。
这条路还很长。
但至少这一刻,她走得稳,站得直。
足以让所有人看见。
也让那个愿意为她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可以骄傲地说——
“我为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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