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不满足的陆行
他转身就往回跑，但来路空空荡荡，那姑娘早没了人影。
直到一口气跑回家，他撑着门大喘气，都没见到人。
突地，隔壁门大开，张起晃着钥匙圈，大喇喇往外走，他下意识就顺着门缝往里瞟。
但被一双胳膊一拦：“看啥呢看啥呢，我知道我长得俊，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看啊。”
“至少收敛点是不是。”
陆行眉头一皱，一下子退开：“你这都什么胡言乱语东西！”
他绷紧脸，还是忍不住：“刘德花，真是你们厂长妹妹吗？”
“真，是你们厂长让你带这来找对象的吗？”
张起晃着钥匙串的手一顿，眯起眼：“是倒是是，但陆老三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下巴一抬：“喏，你好不容易调教成功的媳妇下地回来了。”
陆行脸色青了一瞬，攥紧手压低声音：“我就问一句，你别用你龌龊心思揣测别人，更别想在外头给我泼脏水，在灵儿跟前乱说，我警告你！”
他语气带着威压，但张起，只无赖笑。
“我就说句你媳妇回家了，这么生气干嘛，我说什么了吗？”
“哎呀大男人家家的，别这么小心眼嘛。”
陆行一顿，这人怎么能翻脸不认，他刚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但还没等他反驳，就被一把推开。
张起抱着胳膊走得晃悠悠：“虽然你看起来挺闲的，但我这一堆事呢，还赶着弄完回城，就不跟你这个老邻居叙旧了。”
“你！”
陆行是真差点忍不住气了，他觉得，再好的性子在张起这阴阳怪气人跟前都憋不住，每句话都戳着他。
不是故意的谁信。
“陆行哥，你咋跟他聊起来了？”
一句话，叫脑袋发热的陆行自动冷静下来，他回头，就看到背着个满满当当的背篓，手拿镰刀的谢灵，身上，随便盘成一团的乱发上，都沾满了草屑，一看就是刚从山里下来。
她脸自然是好看的，清丽秀气，自带文气，不然他当初也不可能喜欢上她，但此时此刻，灰头土脸佝偻着腰的她，好像，和刘德花也差不多？
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穿着精致亮黄纱裙，对他捧着脸的刘德花。
不是不是，他在想什么呢，陆行赶紧猛猛摇头，把莫名其妙对她俩的对比晃出脑外。
“碰巧遇到，随便说两句。”
他走上前，主动接过她背上背篓，另一只手还帮她挑乱发上的碎草屑：“今天不是天热早下工吗，怎么又进山了。”
“灵儿，别太辛苦了，家里活有我们这些男人干就行。”
谢灵还讶异了一瞬，身子都有些僵直，陆行，很久没对她这么温柔了。
她勾起嘴角：“五婶子组织上山挖野菜呢，村里女人都去，我也挖了一背篓，还捡了好多柴火。”
“她们都说我现在可能干了，就连爸都夸我。”
这些活嘛，干顺手了就自然能一直干下去，而且，她终于有了融入大家的感觉，再不是刚来时，只能一个人躲知青点偷偷哭，或者找陆行安慰，觉得全世界都孤立她的那种孤独感。
还有她没好意思说的，很多婶子说，她比陆老三之前的姚雪都强，贤惠能干，难得的好后妈。
还有什么进了红旗这么多年没一点进步的孟晓兰，都远远比不上她。
当然这些话不能跟陆行说，她自己，是偷着乐了几轮了。
跟她偷偷窃喜不同，拎着背篓往院里走的陆行，面上却是浓眉紧锁。
他这是怎么了，谢灵终于成熟懂事了，可以独当一面照顾家里，忙里忙外，再也不会像刚结婚时那样成天给他惹麻烦，弄一摊子事要处理。
每天回家有热茶热水，出门有洗好整理好的衣裳，他期待的婚姻生活的一切，都达成了，他却不那么开心。
问题，到底出在哪？
‘你好不容易调教成功的媳妇下地回来了’，张老三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他脑子里，张老三这是什么意思，在内涵他什么？
他烦闷扔下背篓，继续拿起斧头，嘭嘭砍着柴火。
张起懂个什么，他拿得动一捆柴吗，他也是疯了，被那人一句话挑得心乱起来。
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这么大杀伤力的张起，正悠哉乐哉往大队小学走。
他说忙，也是真的忙。
大队小学，这会小学生早放学了，摇身一变就是妇女互助班。
张起趴窗户上往里瞅，讲台上，一个有点眼生的婶子正大咧咧喊着：“我这缝鞋垫法子可不简单，能比别人省一半针线。”
“谁不信就上来跟我比比，大队长也是看了，才说给我工分让我上课的。”
“真的假的！”
教室里闹哄哄热闹起来，一个个围成一团，笑着、说着。
张起也看得热闹，突然，肩膀头子被一拍，转头，就是多日不见的，熟悉的大队长的黑脸子。
“你小子，还舍得回来看看啊。”
他语气中，幽幽带着怨念。
张起嘿嘿一笑：“当然要回来看看，这可是我心血啊。”
“不过新的妇女主任是谁啊，我找她聊聊，教几招？”
大队长脸更黑了，面无表情指自己：“我。”
“我勒个去，没想到大队长您为了我们大队付出这么多，还一人身兼数职。”
大队长一摆手：“行行行，别说了，是根本就没人接。”
工分不高，还不如多申请两节课赚得多，其次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村里人爱看热闹爱自己打架，但不爱调解啊。
反而觉得妇女主任，遏制了他们的热闹事，没有最好。
他长叹一口气：“不过反正我当大队长也是处理那摊子事，没人接我就自己来呗。”
大不了少听会收音机，少看两张报纸。
“你走了，我这才终于能好好看一张完整报纸了啊。”
终于再不是一掀开，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
张起讪讪一笑：“不过大队长您干得很好啊，这妇女互助班还是搞得热火朝天的，连绣鞋垫子省针线法子都上场了。”
这一点大队长也是满意的：“有工分赚，大家伙都愿意想法子，木工课都上差不多了，现在啥织毛衣织帽子花样都出来了。”
挺好的，欣欣向荣，而且最重要的是，县上参观领导狠狠给他记了一功，在大会上表扬了红旗。
当然，这种事才不跟张老三这个半途撂挑子的家伙讲。
让他后悔去吧。
不过，大队长突然一皱眉，拽着张起到角落里。
“你说的那什么妇科科普课，根本没人愿意来啊，都不爱听，嫌羞人。”
他好不容易劝动他媳妇去念那羞人的小册子，结果呢，一到这个课，就这家娃病了，那家衣服没晒，一个个都溜了。
之前张起还说不行喊孟知青回来上课，但他媳妇的话都不愿意听，半生不熟的孟知青大家伙肯定更犟种了。
现在留下的六七个，都是看在他媳妇面上，勉强留下来凑人情的。
“你说，这个还有要上的必要吗？要不取消掉？”
张起眸光扫过教室讲台上放的厚实黑色小本子，风吹过，几页纸哗哗翻动，露出里面细细密密的娟秀字迹。
“有，很有必要。”
就为了孟晓兰熬的那些大夜，为了她一趟趟跑县图书馆借书查资料，满心激动弯着笑眼说：“张起，我一点不累哎，就感觉做这种事还蛮激动的。”
“突然就理解了点我爸，他当时一忙就睡实验室几个月不回家，当然，只是理解一点点，我才不原谅他。”
女人嘟嘟哝哝的声还在耳边回响，他觉得，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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