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出事了
胡同小张家，忙活一天的张起也是累够呛，躺在暄软沙发上就不舍得起来。
“仔细想想，还是以前在红旗大队当妇女主任时轻松啊，时不时回家溜一圈也没人管。”
正尝着新做的小点心的孟晓兰笑：“刚去肯定都盯着你，过段时间就好了。”
张起长叹一口气，坐起身，拍了拍趴旁边小书桌上的闺女：“腰坐直，又趴下。”
“不是，我奇了怪了，你们不还没开学吗，你现在一天天看的啥啊？”
六六坐直，撇撇嘴：“看的秦姨姨借给我的课本，提前预习一下。”
她也撑着小脑袋：“我毕竟当初演讲时，说了那种大话，万一其他人考上来，发现我自己都不是第一了咋办，多丢人。”
吹牛时爽，只有自己知道事后补救的样子有多狼狈。
本来还想着上初中远离红旗就能放飞了，结果现在，把自己架得更高了。
张起夫妻俩也一下子都想到闺女当时宣言了，对视笑笑，没想到小丫头还是个言出必行的。
“那爸可没办法，你自己说的话，只能你自己受着了。”
“你看看，为了你，爸爸还抛弃了乡下轻松活计，在这被个比我小的年轻姑娘使唤来使唤去，多可怜啊。”
他自然而然卖着惨，但六六一点不心疼：“我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妈妈陪我就好，你工作不要受我影响，千万别说为了我。”
“你明明是自己舍不得跟我俩分开。”
突然被闺女这么严肃指责，张起还愣了一下，才无奈举手：“好好，爸的错，爸就是跑火车说错话了。”
父母可以在背后付出，但嘴上要是一直说为了孩子干啥啥，放弃啥付出啥，其实是种道德绑架，孩子心里也不舒服，还会有压力。
他确实不该这么嚷嚷。
六六哼哼，语气软糯：“好啦，爸爸你也早点休息吧，还要上班呢，辛苦啦！”
她举起小拳头：“我明天就开学，也要早起做准备，我们父女俩一块努力，让小张家发扬光大！”
爹通情达理，理解她尊重她，那该回报给爹的情绪价值，也不能少。
闺女最近老成了很多，难得这么撒娇，张起也一下子就顺毛了，嘿嘿笑：“那肯定的。”
“等爸努力工作发了工资，带你们母女俩下馆子去。”
工会工资福利，还是不错的，刚进就二十五块一个月，加上零零碎碎油票粮票糖票，凑一块有将近三十五。
六六仰头，跟爹拍手：“好嘞，说定了。”
看这父女俩温馨互动，正浅浅笑着的孟晓兰，嘴角却耷拉了下来。
她轻轻叹口气：“你们一个有工作，一个有学业，我要干什么呢？”
就算跟当地人结婚，她户籍还是知青，不能考这里厂子文职，当然，这些工作她也不感兴趣。
妈走时留给她的钱，足够她半辈子丰衣足食了，但她看着这俩父女兴致勃勃的要大干一场，自己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就好像，跟不上他俩。
可她能做什么呢？
虽然妈妈很小声的嘟哝，六六还是一下听出，也看出了她脸上淡淡的沮丧意，她小手拉着美人娘玉白的手：“妈，你只喜欢研究点心，做衣服对不对。”
“你就做你喜欢的事嘛，或许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就有路子了呢？”
她妈心灵手巧，做的点心超好吃，衣服设计也别出心裁，这些看似是家常技能家务活，但是，等到个体经济开始，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不说别的，就那点心，秦依然那么个性子，也动不动跑过来蹭吃，可想而知多好吃。
孟晓兰低下头，摸着闺女毛茸茸脑袋，弯了眼：“好嘛，那妈妈就不急了，就给六六做好吃点心，好看衣服好不好。”
她倒不知道闺女小脑瓜想这么多，但闺女在努力安慰她，心窝一下子就暖了。
焦虑啥，就在家里干些自己喜欢事，把她的贴心小棉袄养得白白胖胖，多好。
张起也凑过脑袋：“要不，除了点心也研究下做菜？”
迎接他的只有脑壳上一巴掌：“嫌我做饭难吃，你要么自己做，要么赚钱去外面买，去厂里食堂打饭，这些都比让我学做菜快。”
张起摸脑袋，委屈嘟囔：“我就说着玩玩嘛，不是嫌弃，咋舍得真让你辛苦。”
他还不忘哄：“等我以后研究做菜，给你和六六做好吃的嘛~”
完了，他肯定是被工作荼毒了，最擅长的开玩笑惹怒了家里大小女人，得赶紧去睡了。
孟晓兰扬起漂亮下巴：“那我跟闺女可就等着了。”
许是晚上这一闹，第二天张起进办公室时脑袋还是晕的，心里还念着，这没懒觉睡了啊以后。
幸好，其他人也来得稀稀落落，尤其老人更来得少。
只有马秀文同志，依然绷紧小脸，黑框眼镜，坐得端端正正，手里还拿着报纸，仔细一看，县宣传报？
张起嘴角抽了抽，昨天才知道这是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年轻姑娘，结果这么老成，而且，真就这么喜欢工作？
他刚要坐下，突地，办公室门被一下撞开。
是个年轻妇人，满脸发白，声音颤到像要裂开：“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荞麦姐家，怎么敲门也不开。”
马秀文皱眉起身：“她家人呢，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女人害怕得腿都在颤：“我不知道，我跟荞麦姐约好了今天要出城挖野菜的，结果昨天晚上她突然跑过来，让我晚点去喊她。”
“结果我怎么喊都喊不开门，她男人上工去了，孩子也上学去了，应该是就她一个。”
她越想越害怕，怪不得昨天晚上就觉得荞麦姐脸色怪怪的，说话也压着，明明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刚刚那扇门死活敲不开，又闻到股血臭味，那不详感觉就越来越重了。
“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啊！”
马秀文抱合上报纸，面上露出丝不耐，又很快压了下去：“万一人家先去挖野菜了呢，万一是你误会了呢，自己吓自己，还耽误我们工作。”
现在又不是树皮野草煮汤的时候，有吃有喝，男人有正经工作，儿女双全，一家和和睦睦，能出什么事。
总不能是一个农村妇女突然看破红尘，不想过这好日子了吧？
一大早的就自己吓自己，找晦气。
那女人也收了声，下意识胆怯起来，是啊，都只是她自己感觉，万一错的，多耽误人马同志工作。
一旁张起起身：“没事，我跟你去看看吧。”
他转头，对马秀文一笑：“我不像马同志，一大早有那么多的报纸大字报要看，有空去处理群众问题。”
马秀文一顿，再看着刚好推门进来的黄主任，脸色就是一白。
黄主任也听得清清楚楚，皱眉：“这是出什么事了？又吵起来了？”
马秀文深吸口气：“没事，就是这个职工家属凭感觉觉得咱厂一妇女同志出事了，我质疑多问两句，就被张起这么讽刺了。”
“我不觉得我多看报纸文件学习精神有什么错，但现在我愿意花时间去跑一趟，但要是没什么事，我希望张起同志跟我道歉，并且，能让他去别的部门，别跟我一块了。”
黄主任无奈挥手：“好好知道了，你们先去处理下这位同志的事吧，别在外头吵了。”
这才多久，这俩吵吵几架了，看来，她确实该把张起调了。
哎，之前还觉得他性子活络，平易近人，能中和一下马秀文帮她调整行事风格，结果他比谁都硬，还是个刺头，一点不肯低头，是她看错了啊。
当然，在这俩人里，一个是乡下草根妇女主任，这辈子定型了最多在厂里混混日子；一个是工农兵大学优秀毕业生，现在工作，只是她的跳板、起点，不用想都知道选择留下谁，重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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