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傻子，都让你跑远点了

人再好找不过了，灰暗的候车大厅里，这个大早上的点，稀稀落落没几个人，一进门，就瞥到了角落里垂着头的柳慧慧。

她身旁，堆满了两个塑料编织袋，一堆小包，是真的大包小包返乡。

脚步声响起，打瞌睡的柳慧慧睁眼，一愣，面上惊喜笑：“张起同志、马秀文同志，你们是来送我的吗？”

马秀文立马点头，应该是吧，不然大早上跑来干嘛，她对这姑娘也心疼，上前握住她手：“你怎么走得这么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送你一下。”

“你看看我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

柳慧慧拍拍她手：“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工作，不想让你们费心，悄悄就走了的，哎，真的不用什么东西。”

“有人特意来送我我就很开心了，也不算只带一身脏水回去是不是。”

“是是是”，马秀文语气带着鼓励：“你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人也年轻漂亮，回去后好好过，把这些事都忘掉！”

一旁张起却是突然幽幽开口：“是不想让我们送你，还是不敢让我们送你？”

马秀文一愣，这是什么话？

柳慧慧面上笑意也一怔，嘴角缓缓放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怎么会听不懂，我再没见过比你聪明的女人。”

张起步步紧逼，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她：“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想让我们帮你，只是故意让我听见、同情你，这样出事后就会有人在厂领导那帮你说话了，没人会追问你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不在场证人。”

柳慧慧轻轻捋了下耳边发，半晌，轻笑了声：“对的。”

什么！

马秀文几乎一下子跳起来，那她这两天忙活的是什么，昨天为她落泪、为她赶报告到深夜，刚才还说那些。

“你为什么啊，我们是好心帮你！”

柳慧慧面色坦然：“我一开始真没想到你们能找到照片，也算是帮了我了，我真的很感谢。”

但这次感谢，马秀文却一点也不想接受，脑子很乱。

张起继续盯着她：“那刘淘呢，你知道吗，早上他被抓到了，关看守所，要么死刑要么缓刑，反正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那么听你的话，你教他杀人他都去乖乖做啊。”

这话倒是让柳慧慧一顿，随即低下头，捻着手指：“我有错吗，让刘淘动手，那两口子才会真的疼，跟我一样疼。”

“再说刘淘不也欠我的吗，他带我出来的，他又抛下我一个人，自己当被家人疼到骨子里的孩子，那我不是爹生娘养的吗，我也是有爸妈在等我，盼着我回家的啊。”

“你们说他们会判刑，会处罚，但他们会真的后悔吗，但他们身上疼吗，我宁愿关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愿意过这几年日子。”

这话，让两人都一顿。

突然，火车鸣笛声响起，售票员大喇叭喊：“上车了上车了，排队上车。”

柳慧慧拎起包起身：“我真的是真心谢谢你们的，特意找人换了我老家那种荞麦面，熬了一下午红豆，想让你们尝尝我家乡的味道。”

“我原本甚至想让刘淘一把火把整个厂子，把那些说三道四的人都烧了的，怕给你们惹事，我才让他杀完人就跑，跑得离厂子远远的。”

她面上带着柔笑：“你们可以抓我，可以带我回去跟厂长说实话立功，我不跑，反正我也没有遗憾了。”

“你们要动手吗？”

她这次真的是真心实意的笑，坦然，也没有一丝后悔。

张起后退一步，侧头看马秀文。

马秀文也捏了捏手，鼻子发酸：“你走吧，再别回来了。”

这时，那边乘务员还在喊：“那边带包的女人，快上来，火车不等你啊。”

柳慧慧扛起两个大包：“那我就真走了。”

“还有，真的谢谢你们。”

她身子瘦，扛着两个大包有些趔趄，但飞奔的身影轻快、背影就快乐不像样，飞奔着、奔向她的未来。

马秀文盯着看了很久，摘下眼镜擦一把眼泪，又忍不住瞥张起。

“你刚刚为什么看我，你不拦她，就觉得我会拦吗？”

张起没说话，递给她一张帕子：“这不是不确定吗，毕竟带回去，就是反转，大功一件。”

“我有那么坏吗，她好不容易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临门一脚了，我把她拉下来，为了个破工作，我疯了吗我！”

马秀文恨恨瞪他一眼，快步往前走。

虽然柳慧慧不是真的那么柔弱善良，甚至从头到尾利用着他们，计划着杀人害命的事，但她，却还是心疼她。

火车嘟嘟，长烟冒起，慢慢走远。

车上的柳慧慧回头看一眼这红星县城，几年前，她也是坐在火车上这么看：“哇刘淘，好大的房子啊，居然全是砖头房哎，你们这一块地都没有吗，那我怎么吃饭啊。”

刘淘扯着嘴角摸一把她头，语气轻佻：“当然是，靠你男人吃饭啊。”

她想着，不自觉嘴角勾起，眼底却是泪光。

真的是傻子，都让你往远点跑，绝不回头地跑远藏起来了，还被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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