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就这么点头了？
“好，今天家长会就此结束，感谢各位同志的到来。”
随着老师一声话，教室里又熙熙攘攘起来，拿成绩单收拾孩子的收拾孩子，闹的闹，哭的哭。
顾林也站起身，顿了一下，还是头都没偏一下，直挺挺跟在马秀文和便宜表外甥女背后。
一出门他就又手插兜，嘟囔：“也不知道我姐想的啥主意，参加小孩家长会，这能有用嘛。”
突地，前面女人停住身子，他忙刹住脚才没撞上去。
“你干啥，吓我一跳。”
马秀文努努嘴，往后瞟一眼：“这不就有用了。”
顾林一愣，转头，就对上白着张小脸的女人，唇咬得死紧，面皮也绷着，就站在不远处巷子口。
“顾林，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见面也不打个招呼吗。”
他抿了抿唇：“不是，是，我在这遇上了个表姐，给我介绍的对象正处着，不好打招呼。”
“处对象？”
陆清月瞥那牵着小姑娘手，沉默站旁边女人一眼，只一眼就认出来是国营饭店看到那个。
普普通通，扔人堆里也找不出来那种。
“顾林，你在开玩笑吧？”
顾林一脸随意：“这有啥开玩笑的，反正你到现在也不愿意点头，对我不情不愿的，我这刚好聊得还行，就处着试试。”
“不跟你耗着了，不让你为难了。”
“大妹子，你这话咋说的，俺跟顾林哥处对象咋就是开玩笑呢？”
旁边马秀文也开口，突如其来一股大碴子味给顾林也吓一愣，强绷紧了唇角。
陆清月一眼都不看她，只直直盯着顾林：“我是在跟顾林说话，我不认识你。”
“啧，一看你这样就是也瞧上俺顾林哥了，俺懂，多少小姑娘看顾林哥一眼也迷得不行了，俺都懂，不介意。”
“反正顾林哥说他只喜欢俺，说俺这种腰细屁股大的，保准能给他生仨儿子，以后日子和和美美，还说俺未来婆婆也只喜欢俺这种老实壮实能干活姑娘，你这种漂漂亮亮的俺都不带看的。”
顾林：？？？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又被旁边女人重重推一把，差点一踉跄，小手还在他胸口哐哐两拳。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顾林哥你就当没听见啊。”
说完，就见马秀文羞涩一咬下唇，头发一甩，扭捏着跑开。
顾林摸着被砸得发麻的胸口，刚才那，不是撒娇吧？
不是老天，谁让她这么演戏的。
“顾林，你就瞧上了这样的？”
瞧着对面女人质问模样，顾林咬牙：“反正日子嘛，将就着过也能过，她......确实能干，老实淳朴，跟这样女同志相处偶尔也挺有意思的。”
“不说了，我去找她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袖子却被一拉。
“那我呢？”
他侧过脸，对上陆清月满是怒火的眼，纤细的手执着抓着他袖子：“你跟她处，那我呢？”
“前些天还在求我回城，这么快就变心了吗，顾林你的爱就这么浅薄？”
抓着他袖子的手还在颤，面上依旧是熟悉的倔强，又有丝摇摇欲坠。
顾林叹口气：“我这算快吗，清月，十几年了吧。”
“反正连带你回城也千难万难，回去后你也不会立马点头对吧，还要反复考验，反复看我讨好你，哄你，陆清月，我累了。”
这话是表姐教他说的，他以为他会很难对陆清月说出难听话的，但这会，却异常顺口。
“你又不喜欢我，又不点头，我跟别人相亲在一起，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边说着，他扯出袖子，神情冷峻。
而陆清月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慌了，甚至在追上他质问他时她都是笃定的，笃定顾林就算有别的打算了，也离不开她，只看一眼他就得输，就得回头。
她是不喜欢顾林的，但他真要跟别人走了，她一点都不开心。
刹那间，她脱口而出：“顾林，我跟你回城。”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下，说出口，她反而松口气：“对，回城，我愿意跟你回城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反正你妈也后悔了，我以后不闹了，不跟你生气了，回去后咱俩重新相处一下，试试看。”
对，先试试看，她就算不喜欢顾林，也不能看着他因为自暴自弃，跟那样女人在一起过日子。
“你喜欢我，你就要一直喜欢我，不能半途而废，顾林，我讨厌那样的。”
看着又伸手拽住他袖角，轻轻晃着，说着讨厌，但漂亮的眼儿烟波荡漾，满是撒娇的女人，顾林，彻底懵了。
这是头一次，陆清月这么对他说话。
“你说话呀，怎么，你不愿意？”
面前女人娇斥一声，但语气里满是委屈，两人靠得很近，近得她身上馨香味全扑入鼻。
几乎想也没想，他立刻点头：“愿意，肯定愿意。”
“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去跟我表姐道个别，买火车票，明儿咱就回城。”
求了这么多年的，突然这么就松口了，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好哦，我跟嘉兴，在柳巷胡同等你，明天来接我们。”
“好，好。”
突然，胸口被轻轻一抱，纤细的女人身子一触即分，转头跑开。
直到回到家顾林头都还是懵的。
张起啧嘴：“你这夙愿达成了，该高兴啊，咋木着个脸。”
“我，我不是一直在高兴吗？”
顾林一愣，刚好抬眼对上客厅角落柜子上的镜子，镜里的男人，眉眼低垂，没一点喜气。
“我不知道，我也以为我该是欢天喜地的，恨不得放满城鞭炮庆祝，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北京，订最好的大饭店给清月办最风光的婚礼，轰轰烈烈把她娶进门。”
“但她松口了，软了，我却没那么高兴，表姐，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
孟晓兰垂眼：“因为她不是因为你持之以恒的好心软，不是因为喜欢你点头，而是因为你要跟别人在一起了，要跑了，立即丢下了胡萝卜。”
“你才发现，她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也不得不承认，我们说的都是对的。”
顾林沮丧低下了头，两手抓一把头发。
是的，就算真听表姐的用激将法，他一开始也只觉得这法子新鲜，一点不信他们说的那些。
可现在，往日一桩桩一件件全冒出来。
在那小县城里，他最开始轰轰烈烈追求她时，她是说了不喜欢，但又抱怨养父母拿了她去世爸妈的钱，还不想让她上学，那年轻气盛的他可不得为心爱之人出头吗，他都能想到英雄救美，花好月圆的剧情了。
但英雄救美是救了，换来的只有一句谢谢，你是个好人。
家里传消息没事了，可以回城了时，他是想真放弃的，也是陆清月站在瓢泼大雨里，倔强盯着他。
“顾林，都怪你，你闹得我在这嫁不出去了，你却要一走了之了。”
“我恨你。”
说完，她两眼一闭，晕在了雨里，小脸发白，明明脆弱无比又坚强得惹人心疼，他当然是力排万难带她一块回城。
一开始是一见钟情，再后来，就是习惯，就是再没遇上过这么心动的姑娘，爱陆清月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可原来只是，她冷眼看着他死缠烂打，知道他不会走，真要变心了就松口了，就这么容易。
他真的是被吊着的驴。
“姐，麻烦你帮我收拾下行李，再买三张火车票，我出去转转。”
顾林起身，扔下一把钱，垂头丧气着出去，活像只斗败了的鸡。
张起摸一把下巴：“刚看他那样，我以为他要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呢，还是要带那陆清月走？”
孟晓兰把钱塞他怀里：“就算心里不舒服，这么多年的追求怎么可能一下子变了，好不容易到手了。”
“去买票去。”
这弟干啥随便，她只要他知道，他喜欢的女人不是什么他以为的纯洁倔强小白花，是有来有回吊着他的，她只要帮小姨出口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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