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林成旭的遭遇

城墙一角，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半蹲在墙沿，左臂死死挎着城墙垛口，右手则紧紧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男孩浑身湿透，小脸煞白如纸，牙齿不住地打颤，带着哭腔哽咽着问：

“爹……你说爷奶、还有娘和妹妹们……他们怎么样了？能、能从逃出来吗？”

汉子喉结用力滚了滚，明明自己的手还在发颤，却还是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一定能！大宝你忘了？

前几日不是有京城来的救灾官往咱们村那边去了吗？

他们带着人、还有船，肯定能把你爷奶、你娘和妹妹们救出来的！”

说话的汉子叫王大柱，是瑞宁县十里外溪山村的村民，身边的男孩是他的儿子王大宝。

父子俩会待在县城，是因王大柱有泥瓦匠的手艺。

前些日子，工头在县城接了个修缮宅院的活，他便带着王大宝来做工

——东家包吃包住，既能多赚些银钱，又能给家里省下两张嘴的口粮，

还省去了来回奔波的麻烦，父子俩便在县城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二十多天，眼看活计就要收尾，天却突然变了脸。

瓢泼大雨像断了线的珠子，连日夜不停，下得人心里发慌。

王大柱惦记着山脚下的家，本想抽个空回去接家人来县城避避，没承想却先听到了溪山村被淹的消息。

万幸的是，当时有京城来的赈灾官员正往那边赶，还带着好几艘船。

为了能多救些被困的村民，官员没让王大柱这些在外的溪山村民跟着，只说会尽力搜救。

可谁曾想，那些官员和船只去了之后，便没了音讯。

雨越下越大，县城的水位也一天比一天高。

县太爷急得团团转，动员全城人往城外的山上避难，大部分人都跟着转移了。

可还有些人，要么是收拾东西耽搁了，来不及走；要么是抱着侥幸心理，不信县城会被淹，硬是留在了家里。

直到昨日，浑浊的洪水如猛兽般冲破城门，涌进县城。

那些没来得及转移的人，除了少数像王大柱父子这样，拼了命跑到城墙上的，

大多都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王大柱望着脚下无边无际的洪水，心像被揪着一样疼。

他惦记着家人，可眼前的洪水来势汹汹，别说划船，连块能漂浮的浮木都找不到，

就算他想回去救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王大柱心心念念的溪山村后山上，一处狭窄的山洞里挤满了人。

男男女女缩在角落，衣衫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一双双眼睛望着洞外丝毫没有减弱的雨势，只剩麻木与茫然，连叹息声都透着绝望。

洞外，山下的村庄早已被浑浊的洪水彻底吞没，屋顶、树干在水中若隐若现，

唯有原先村尾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此刻竟暴涨成了奔腾咆哮的江河，

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震天的声响，看得人胆战心惊。

山洞最深处，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微弱起伏，

气息细若游丝——若是林悦萱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正是她的大儿子林成旭。

林成旭身旁，几个穿着侍卫服饰的汉子或坐或卧，虽也面带疲惫，

却始终紧握着腰间的佩刀，目光锐利地警惕着周围的村民，生怕有人趁乱生事。

事情要从林成旭抵达瑞丰郡说起。

他刚到郡城，便听闻下辖的瑞宁县灾情最重，多个村庄已被洪水围困，尚有大量村民未能撤离。

林成旭当即坐不住，一面让随队官员与瑞宁县太爷对接，筹备船只和人手，一面带着亲卫直奔瑞宁县。

彼时县城尚未被淹，可当他得知溪山村及周边三个村落的村民仍未转移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带着船只赶去，前两个村子的疏散还算顺利，村民们听闻洪水将至，都很是配合撤离。

可到了溪山村，却出了岔子。村里的老村长思想固执，总觉得“哪有下不停的暴雨”，

还念叨着家里的粮食、农具不能丢，万一撤离后被人偷了怎么办。不仅自己不愿走，

还劝说其他村民留下，甚至要求林成旭写下“保证财产安全”的文书，才肯带着村民转移。

林成旭和手下亲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劝说，

从洪水的危害讲到官府的安置，可老村长和部分村民就是不肯松口。

一来二去，宝贵的撤离时间被生生延误。

等村民们终于被劝动时，洪水已顺着山谷涌来——原先温顺的小溪水位疯涨，

浑浊的水流很快漫进村子，没过了脚踝，又迅速涨到小腿。

冰冷的洪水裹挟着泥沙，瞬间冲散了村民的侥幸心理，大家才终于慌了神，哭着喊着往高处跑。

林成旭只好一边指挥亲卫护着村民往后山撤退，混乱中，他毫无防备下被人推了一下。

被一根断木砸中，险些被洪水卷走，幸得亲卫拼死救下，才勉强逃到后山山洞，却也因此昏迷不醒。

没了林成旭的有序指挥，撤离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湍急的洪水不断上涨，不少人脚下一滑就被卷走，溪山村的村民损失惨重，

最终抵达山洞的人数已锐减大半。

匆忙逃离时，没人顾得上带干粮。如今众人已饿了好几天，个个面色蜡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饥饿。

只有林成旭身边的侍卫身上，还剩些赶路时带的干粮，但他们并不打算拿出来。

——他们清楚记得，撤离时，是个村民为了抢逃生的位置，狠狠推了林大人一把，才让他被断木砸中昏迷。

虽然后来那村民被他们扔进了洪水，但对剩下的这些人，侍卫们本就没什么好感，

眼下这么多人虎视眈眈，若拿出干粮，只会引发争抢，他们绝不能让昏迷的林大人再陷入危险。

没人知道，若是林成旭没有昏迷，他乾坤袋里还装着母亲林悦萱给的药物和灵泉水，

即便遇险，也能及时自救，断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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