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慈母抚归子,女帝拜高堂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原本死寂绝望的广场瞬间焕发出生机。
“长生……”
一声颤抖至极的呼唤,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萧婉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这位曾经母仪天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皇后,此刻却发髻散乱,满脸血污,狼狈得像个找不到归路的稚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端着架子,甚至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扑到了顾长生面前。
那一双原本保养得宜的手,此刻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顾长生的脸,指腹一遍遍抚过他眉眼的轮廓,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镜花水月的幻影。
萧婉之的声音哽咽破碎,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砸,混着顾长生蟒袍上的血迹,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真的回来了啊……”
她死死抓着顾长生的衣袖,指节用力到泛白,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又夹杂着更为浓烈的后怕与心疼。
“母后给你发了讯,是让你跑……让你有多远跑多远!那是元婴老怪啊……那是要命的阎王啊!”
“母后和你父皇都已经认命了……哪怕我们都死了,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的,大靖就还有根……”
她哽咽着,将满是泪痕的脸埋进顾长生怀里,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你要是回来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是也没了……你让母后哪怕到了九泉之下,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话音未落,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咬住嘴唇,只是将顾长生抱得更紧,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里藏起来。
那种身为母亲最本能的矛盾与煎熬,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既盼着儿子能如盖世英雄般降临,又恐惧这唯一的希望会折戟沉沙。
顾长生心头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反手用力握住萧婉之冰凉的手掌,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声音低沉而温柔,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母后,没事了。”
他轻轻拍着萧婉之颤抖的脊背,像是在哄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母后,儿臣若是连自己的家都护不住,修那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又有何用?”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萧婉之的发顶,声音沙哑却温柔:“儿臣回来了,这天底下,便再没人能动咱们家一根汗毛。”
“呜呜呜……七弟!!”
旁边传来几声哭喊。
还没等顾长生反应过来,又有几道身影冲了过来。
五公主顾玲珑哭得梨花带雨,一把抱住顾长生的左胳膊;六公主顾月熙像个小炮弹一样撞在他右边,鼻涕眼泪全擦在了他的袖子上。
就连一向强势沉稳的长公主顾倾城,此刻也红着眼眶走了过来。
她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想要保持长姐的威严,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回来就好。”顾倾城伸出手,替顾长生擦去脸颊上的一抹血迹,声音哽咽,“回来……就好。”
一家人紧紧相拥在废墟之上。
而在几步之外。
靖帝和太子两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靖帝看着被妻女簇拥在中间的儿子,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生生钉在了原地。
刚才那一跪……
身为帝王,向外敌下跪求饶。虽然是为了救妻女,但在这位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皇帝心里,那根刺,已经扎进去了。
虽然刚才顾长生已经安抚了他,但他仍然害怕在儿子眼中看到轻视,更怕看到失望。
靖帝尴尬地搓了搓手,把脸扭向一边,假装去看不远处的风景。
“咳。”
顾长生从母亲和姐姐们的包围圈里探出头,看了一眼那个别扭的老头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哪怕天塌了也改不了。
“父皇。”顾长生喊了一声。
靖帝浑身一僵,没回头:“嗯……朕在看……看这宫墙修缮得花多少银子。”
“别看了,修什么修,回头咱们盖个新的。”顾长生松开萧婉之,大步走到靖帝面前。
靖帝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顾长生一把揽住了肩膀。
“父皇,说句心里话,您挡在母后身前的背影,比平日里穿着龙袍指点江山,看着还要威风。”
靖帝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瞪了顾长生一眼,刚想骂一句“逆子”,眼圈却红了。
他伸出颤抖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顾长生的肩膀。
“臭小子……长结实了。”
一家人情绪刚平复了一些,周围那尚未散去的血腥与威压,却让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那三位如同神魔降世般的女子身上。
尤其是那位身披黑金逆鳞龙甲、头顶峥嵘龙角的女子。方才她那手撕元婴,沐浴雷霆的凶残画面,如同一记烙铁,深深印刻在每一个大靖臣子的脑海里。
那股源自太古生物链顶端的恐怖龙威,哪怕此时刻意收敛了,依旧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万钧之重。
六公主顾月熙缩在长姐身后,一双杏眼眨巴着,偷偷拽了拽顾倾城的衣袖,声音都在打颤:“皇姐……那就是北燕的那位……女暴君吗?她刚才那一爪子下去,比父皇御书房里挂的那张下山虎还要凶……”
五公主顾玲珑也是咽了口唾沫,小脸煞白,更是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七弟这是……这是把人家国君给绑来了?咱们大靖是不是要完了?”
靖帝和萧婉之下意识地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眼神警惕中透着深深的忌惮。
北燕女帝慕容澈,这可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甚至扬言要将大靖版图纳入囊中的敌国霸主!
虽然方才她出手救了场,但国与国之间,哪有永恒的情义?只有永恒的利益与算计。
“那个……”靖帝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作为东道主和长辈的威仪,双手抱拳,语气僵硬道。
“多谢北燕女帝仗义出手,今日救驾之恩,大靖没齿难忘。不知女帝此番驾临,是为了……”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极不合时宜、甚至带着几分欠揍的“嗷呜”声,突兀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肃穆气氛。
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眼神透着股诡异“睿智”气息的……狼?不知从哪个废墟角落里钻了出来。
它极其人性化地抖了抖那一身沾满灰尘的皮毛,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挤到了慕容澈身前。
“我说母……慕容大姐头,你这龙威收一收呗,没看把那几个小丫头吓得脸都白了?”
那只狗……不,那只狼竟然口吐人言,甚至还极为嫌弃地用后腿挠了挠耳朵,斜睨着眼看了看周围。
“本座都快饿瘪了,御膳房应该还在吧?本座要求不高,整两头烤全牛垫垫肚子就行,记得多放孜然。”
“……”
全场死寂。
顾月熙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指着那只狗结结巴巴:“皇……皇姐,我好像真的吓傻了,我听见狗在点菜……”
还没等众人从“狗说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更让他们怀疑人生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位刚刚还把元婴大修撕成两半,满身煞气的“女暴君”慕容澈,听到那狗的浑话,竟然没有暴怒,只是脸颊微红,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龙甲,甚至还不知从哪变出一块粉色的锦帕,动作优雅地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迹。
随后,她一脚将那只还在喋喋不休的“哈士奇”踹到一边,收敛了那一身令人窒息的龙威,龙尾也缩回去,上前两步,走到靖帝和萧婉之面前。
那个杀伐果断、眼神能冻死人的慕容澈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虽然依旧清冷高贵,却透着几分恭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晚辈。
“北燕慕容澈,见过大靖皇帝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慕容澈双手交叠,并未行那高高在上的君臣之礼,而是执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礼。
她的声音虽极力保持平静,却难掩一丝紧张:“圣王是朕……是我北燕最重要的盟友,亦是……总之,这一战,是慕容澈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
被踹飞出去的贪狼星君在地上滚了两圈,毫发无损地爬起来,蹲在一旁,一边舔爪子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嘀咕道:“啧啧啧,母暴龙,到了尊主的长辈面前装得跟个小白兔似的,虚伪,太虚伪了!本座都替你害臊!”
“你说什么?”慕容澈眼神微眯,一道寒光射向贪狼。
“没!本座说女帝陛下仪态万千,温婉贤淑,乃是九州女子的典范!汪!”贪狼瞬间认怂,甚至极为配合地叫了一声。
“嘶——”
顾月熙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在慕容澈和贪狼之间来回打转,感觉世界观都在崩塌:“五……五姐,那个女帝……在给父皇行晚辈礼?还有那只狗……它刚才是不是在拍马屁?”
顾玲珑更是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平日里那个机灵劲儿全没了,呆滞地喃喃自语:“这还是那个传闻中镇压魔道的女魔头吗……怎么看着比咱们宫里的丫鬟还要乖巧?而且……她身边带的宠物都这么……别致?”
一旁的太子顾长明,此刻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虽然一直知道老七有点本事,但这本事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这是把敌国皇帝变成了弟妹的节奏?还顺带拐了一只成精的狗妖回来?
还没等众人从这份荒谬感中缓过神来,另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也走了上来。
相比于慕容澈的矜持与贪狼的滑稽,凌霜月则要自然随和得多。
她收起天霜剑,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瞬间消散。
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大臣和皇族子弟,径直无视了那位满脸呆滞的太子顾长明,快步走到萧婉之身侧。
“父皇,母后。”
凌霜月看着萧婉之略显苍白的脸色与沾染灰尘的凤袍,那双平日里只映照剑光的清冷眸子中,此刻罕见地泛起了一抹身为儿媳的温顺与自责。
她并未在意萧婉之身上的血污,自然地伸手搀扶住对方的手臂,渡过一缕温和的灵力帮其平复气血,语气轻柔:
“儿媳护驾来迟,害得母后受苦了。”
“哎哟,肉麻死了,本座的狗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贪狼又在一旁作死,两只前爪捂着眼睛,指缝却张得大大的,“一个比一个……”
“砰!”
一只从天而降的脚直接踩在了贪狼的脑袋上,将它那张欠揍的狗嘴物理禁言。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碾了碾脚底,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爽,脸上却摆出一副淡定表情。
他走过去,一手虚揽住慕容澈纤腰,一手自然地搭在凌霜月肩上,对着还没回过神的父亲笑道:“父皇,介绍一下,慕容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儿臣的至交,这次是特意为了咱们大靖来的。至于月儿,您和母后都熟,自家人就不多说了。”
顾长生回身,目光落在那道总是习惯赤足悬空、此刻却老老实实踩在满地碎石瓦砾上的黑色倩影上。
夜琉璃正有些出神地望着飞舟,她眼底划过一抹感同身受的酸楚,那是目睹了上一辈遗憾后,对眼前这份圆满更深沉的珍视。
感受到顾长生的视线,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那双总是勾魂摄魄的眸子里,迅速敛去了那一抹黯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守护住了最重要之物的庆幸与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提着有些破损染血的黑纱裙摆走上前去。
不同于慕容澈那仿佛正在批阅奏折般的拘谨,也不似凌霜月那般早已融入骨血的熟稔,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在外经历了狂风暴雨、终于收起利爪回到主人身边寻求安宁的黑猫。
她极其规矩地对着靖帝和皇后敛衽一礼,那张绝美的小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大战后的苍白,却努力扬起了一抹令人心安的浅笑,声音轻柔,透着一股大难不死后的欣慰:
“琉璃……见过伯父,伯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满目疮痍却依旧挺立的皇宫,最后落回到眼前这两位老人身上,眼角眉梢都松弛了下来:“虽然这地儿被打得烂了点,但只要人还在……这哪怕是个破瓦窑,也是个顶好的家。您二老别嫌弃我们来得晚就好。”
三个。
整整三个!
一个是敌国女帝执晚辈礼,一个是绝世剑仙温婉喊母后,一个是魔门圣女乖巧问安。
每一个跺跺脚都能让修行界抖三抖的人物,现在全站在大靖皇宫的废墟上,给大靖帝后行礼。
而那只原本被顾长生踩在脚底的“上古凶兽”,此刻竟硬是凭着一身没皮没脸的软骨头功夫,像条滑溜的大泥鳅似的,呲溜一下从顾长生的鞋底板下“挤”了出来。
脱困的瞬间,这货完全没有半点身为“贪狼星君”的觉悟,抖了抖那一身黑白相间的杂毛。
它的体型不过巴掌大小,一副圆滚滚、毛茸茸的小奶狗模样。
随即就迈着六亲不认的小碎步,屁颠屁颠地窜到了正躲在顾倾城身后的顾月熙和顾玲珑脚边。
它一屁股坐在顾玲珑绣鞋上,仰起那张憨态可掬的小脸,那双透着清澈愚蠢的蓝眼睛滴溜溜一转,冲着两个小丫头疯狂摇起了短尾巴,粉嫩的小舌头吐出来,发出“呜汪”声。
“呀!好可爱的小狗!”顾玲珑毕竟是少女心性,刚才还被血腥场面吓得发抖,此刻危机解除,看到这萌物,眼睛瞬间亮了。
她忍不住弯下腰,一把将这只软乎乎的“上古凶兽”抱进了怀里。
“真的是小狗哎,毛好软!”顾玲珑把脸埋在贪狼那厚实蓬松的颈毛里狠狠吸了一口,又伸手揉捏着它那对立起来的三角耳,甚至还挠了挠它的下巴,语气里满是宠溺,“你怎么这么乖呀?也是七弟带回来的吗?”
贪狼被这一通“蹂躏”弄得极为受用,它顺势在顾玲珑那带着幽香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它的两只前爪还贱兮兮地扒拉着公主的衣襟,露出一副自以为和蔼可亲,实则极度谄媚的笑容:“嘿嘿……两位小姑奶奶别怕!小妹我是咱家最听话的看门狼!这手法……舒坦!那个……回头能不能给御膳房打个招呼,弄两根酱大骨尝尝?就要那种带肉筋的,那玩意儿……香!”
“……”
靖帝只觉得刚才被打断的脊梁骨,此刻不仅接上了,而且还镀了一层金,挺得比谁都直!
他看着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大臣,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数吐出。
看看!都给朕睁大狗眼看看!这是朕的儿媳!老七的女人!北燕女帝都得给朕几分薄面!
还有这只一看就不凡的妖兽,都在讨好朕的女儿,任由朕的女儿搓圆捏扁!
他看向顾长生,眼神里满是震撼与询问:老七……你这软饭……不仅吃得硬,而且还吃得这么横?!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帝都被你调得服服帖帖?
顾长生读懂了老爹眼中的意思,嘴角露出神秘笑容,并未过多解释。
“好!好!好!”萧婉之最先反应过来,她才不管什么女帝威仪,她只知道这些姑娘都是为了自家儿子拼命的。
她急忙拉着凌霜月的手,又看向有些拘谨的慕容澈,一边抹泪一边笑。
“快别站着了,地上脏……哎呀,这手怎么这么凉?慕容……陛下,刚才没伤着吧?”
慕容澈被萧婉之那充满母性关怀的目光看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帝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求助似的看向顾长生,声音都轻了几分:“多谢皇后娘娘挂怀,我……我皮厚,没事。”
这一幕,看得顾月熙和抱着贪狼的顾玲珑再次捂住了心口。
天呐,女帝害羞了?
再看看那个一脸淡然揽着女帝,身后还站着剑仙和魔女的七弟,两姐妹眼中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
“七弟……真的成神了……”顾月熙喃喃道,“以后我看谁还敢说咱们大靖弱!!”
七弟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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