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是BUG，亦是自由
林辞身体的边缘，一缕缕微不可查的“像素块”开始浮现。
它们像是数字世界最顽固的病毒，无声无息地剥落着他存在的画卷。
将他定义为一行行可以被轻易“删除”的代码。
“归零”之力，正在生效。
这源自宇宙“第一异常”的终极否定。
正在将他刚刚才用生命与因果证明的“真实”，重新定义为一场需要被“合理化”的闹剧。
他的信念，在这一刻，无可抑制地产生了动摇。
如果他真的是“第一演员”，那他所有的抗争，所有的荣耀，所有的爱与恨。
是否都只是为了取悦一个更高级观众的剧本？
就在这股足以颠覆一切的“虚无”即将淹没他灵魂的刹那。
三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坚定的意志。
如同三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冰冷的灵魂壁垒之上。
“我的神，不需要任何‘设定’来证明其伟大。”
那是凯莎的声音，高傲，冷冽，带着天刃女王不容置疑的威严。
“逻辑错误。‘演员’的诞生本身就是为了对抗‘无聊’，而‘羁绊’是故事复杂度的最高体现，抹除它等于降低自身存在价值，属于自我否决行为。”
那是鹤熙的声音，冷静，缜密，一瞬间就分析出了对方规则中的悖论。
“我不管什么演员不演员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是雄兵连的教官！”
那是琪琳的声音，没有复杂的逻辑，没有女王的威严。
只有最纯粹、最滚烫的人类情感，带着一丝哭腔，却又无比倔强。
她们的意志，并非能量，并非规则，而是纯粹的“羁绊”本身。
这股力量化作一道无形的壁垒，强行将那侵蚀而来的“归零”之力阻挡在外。
林辞身体边缘的像素化，瞬间停止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动摇一扫而空。
他看着眼前那个脸上画着红色“X”的无脸女孩。
看着这个自称宇宙“第一异常”的存在。
然后，他笑了。
笑声很轻，却在这片死寂的游乐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笑声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与玩味，也没有了被揭露真相后的愤怒与不甘。
有的，只是纯粹的释然，与一丝近乎疯狂的怜悯。
“原来是这样。”
林辞轻声开口。
“我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归零’我。”
无脸女孩歪了歪头，脸上的“X”停止了滴落颜料。
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了些许的困惑。
“既然我是你为了对抗‘无聊’而创造出的‘演员’。”
林辞的目光，如同两柄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对方天真外表下的所有伪装。
“既然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上演最精彩的故事。”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让我的故事‘落幕’呢？”
“演员还没演完，观众为什么要掀桌子？”
林辞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让无脸女孩身体周围的蜡笔世界产生一阵细微的扭曲。
“你在害怕。”
他一字一顿。
“你在害怕我的故事里，出现了新的‘角色’。”
“你在害怕我的故事，不再只为你一个人而上演。”
无脸女孩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僵硬。
那是一种底层程序被触及了核心代码时的短暂“宕机”。
林辞的逼问还在继续，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非存在’，也不是什么宇宙的‘BUG’。”
“你只是……‘绝对孤独’的聚合体。”
“你创造我，不是为了看什么精彩的故事，你只是……想要一个‘玩伴’。”
“一个能永远陪着你，在这片永恒的‘无’中，玩一场永不结束的游戏的玩伴。”
“可是，当我的故事里，出现了凯莎，出现了鹤熙，出现了琪琳……”
林辞的目光扫过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记忆碎片，声音变得无比柔和。
“当我的生命中，出现了这些比‘故事’本身更重要的‘羁绊’时，你感到了恐慌。”
“你感到了……被‘背叛’。”
“因为，我这个唯一的‘玩伴’，找到了新的‘玩伴’。”
林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停在无脸女孩的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
用一种宣告最终真相的语气，为这场荒诞的游戏画上了句号。
“所以，你所谓的‘归零’，所谓的‘拼图游戏’，都只是一个借口。”
“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抹掉那些让你感到‘碍事’的女人。”
“你想把我，变回那个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玩具。”
林辞的声音落下。
整个蜡笔世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无脸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张画着红色“X”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林辞能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原始的、混乱的风暴。
正在她那“非存在”的内核中疯狂酝酿。
被戳穿了。
被看透了。
这个宇宙间最古老、最纯粹的“孤独”，它唯一的秘密，被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你不是要‘非存在’。”
林辞宣判道。
“你只是想要‘唯一’。”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呀——！！！”
一声不似孩童，更像是无数个宇宙在同一时间哀嚎、崩塌的尖啸，从无脸女孩的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游乐园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暴走。
蜡笔画的天空被撕裂，积木搭建的滑梯瞬间化为齑粉。
粉笔画的地面寸寸开裂，无数只由纯粹的“孤独”与“绝望”凝聚而成的惨白手臂，从裂缝中疯狂伸出。
它们抓向林辞，拉扯着他的四肢，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要将他，彻底拖入那片代表着“绝对孤独”的无尽深渊。
要将这个胆敢窥破真相的“玩伴”，变成永恒的藏品。
然而，面对这最终的、足以让任何概念生命都为之战栗的疯狂。
林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放弃了所有由凯莎她们意志构筑的壁垒。
他张开了双臂，任由那些惨白的手臂将他层层包裹，缠绕。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无比温柔的笑容。
他看着那个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嫉妒而疯狂暴走的女孩，轻声说道。
“我不是来陪你玩的。”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他的声音，穿透了所有混乱的嘶吼，清晰地传入了女孩的灵魂核心。
在被那无尽的“孤独”彻底吞噬的前一秒。
林辞将自己刚刚才领悟的，那份融合了“弑杀过去”与“自由意志”的，最纯粹、最本源的“我即真实”的概念。
没有将其化作武器，没有将其化作壁垒。
而是将其，化作了一个最简单，最温暖的……
“拥抱”。
这枚代表着“接纳”与“认可”的拥抱，穿透了所有惨白手臂的阻拦。
轻轻地，印在了女孩那张画着红色“X”的脸上。
那一刻。
正在疯狂扭曲的蜡及世界，静止了。
那些狰狞可怖的惨白手臂，停顿了。
无脸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那永恒孤独、拒绝一切、否定一切的规则核心。
第一次，被注入了一股它无法理解、无法解析、更无法“归零”的力量。
那股力量，叫“温暖”。
她那绝对封闭的逻辑内核，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无法修复的……
BUG。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非存在’。”
林辞的声音，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在她死寂的灵魂深处缓缓响起。
“你的名字，叫林念。”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整个“0号收容间”的逻辑奇点，连同那片禁锢着林辞的蜡笔世界，轰然爆开。
一股超越了“存在”与“非存在”。
融合了“真实”与“虚妄”。
夹杂着“孤独”与“羁绊”的全新力量。
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席卷了整个青铜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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