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 · 片场的梦
“渺渺，渺渺，醒一醒，到你的戏了。”
一道温柔而熟悉的男声，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般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林渺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呼……呼……”。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不是那个贴着“囍”字的昏暗婚房，也不是那个烧着炭火的别院。
是一盏白得有些刺眼的LED化妆灯，光线打在镜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斑。
林渺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做噩梦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林渺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而关切的脸：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个微微上扬的嘴角。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他手里拿着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正担忧地看着她。
嗅觉慢慢复苏。
空气里没有那股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也没有那股带着侵略性的松木香。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自己常用的香水味；还有……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带着点烟草气的薄荷味。
林渺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个碎片在疯狂旋转：冰冷的锁链、撕碎的旗袍、混着灰烬的红酒，还有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你是我的。”
“除非我死。”
“生同衾，死同穴。”
那些声音在耳边回荡，真实得让她浑身发抖。
“怎么了？”男人见她不说话，眉头微蹙。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她的额头，“脸色这么白，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
触感真实，温度真实。
林渺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似乎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五官、轮廓，甚至连皱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孟离？”林渺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我在。”孟离应了一声。
他反手握住林渺冰凉的手，用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擦了两下。
这个动作，这个用拇指摩挲手背的动作，让林渺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像。
太像了。
梦里的那个陆修言，在桌子底下也是这样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下令杀人。
林渺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嗯？”孟离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温柔，没有任何阴霾，“手怎么这么凉？”
他没有松开，反而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是不是吓到了？”
林渺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只有关心，没有疯狂，没有偏执，也没有那种让人窒息的占有欲。
是孟离，不是那些疯子。
“我……”林渺深吸一口气，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反手抓住了孟离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梦？”孟离挑了挑眉，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视线与她平齐。
“梦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梦到……”
林渺张了张嘴。那些画面太碎了，太荒谬了。
系统？修正者？
那些东西在醒来的瞬间，就像是潮水一样退去，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那种感觉，那种被控制、被囚禁、被当成私有物品一样占有的绝望感。
“我梦到你了。”林渺看着他，眼神还有些恍惚，“梦里……你很吓人。”
“吓人？”孟离轻笑一声。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冷汗打湿的碎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有多吓人？有我催你减肥、不让你吃火锅的时候吓人吗？”
“噗。”林渺没忍住，笑了一声。
是啊，现实里的孟离最“可怕”的时候，也就是板着脸没收她的零食，或者拿着行程表逼她背台词的时候。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也是个金牌经纪人，但他绝不是疯子。
“比那个……吓人多了。”林渺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整个人放松地靠回了椅背上，“梦里你是个变态。”
她半开玩笑地说：“你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人，还……还要拿链子锁着我。”
孟离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是吗？”他依旧笑着，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水，“那确实挺变态的。”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林渺：“喝点水，压压惊。这只是个梦。现实里，我可是连大声跟你说话都舍不得。”
林渺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暖了胃，也驱散了梦里残留的寒意。
是啊，只是个梦。
现在的她是当红女星林渺，这里是片场，窗外阳光正好，一切都是正常的。
“叮！”
突然，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APP的推送提示音。
一个略带电音的中性声线在安静的保姆车里突兀地响起：【叮！您的特别关注更新啦！】
林渺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她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机。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和她在梦里听到的那个、总是吐槽她、恨铁不成钢的“系统”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了？”孟离问。
林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原来是她关注的一个萌宠博主发了新视频。那个“系统”的声音，只是她前几天随手设置的个性化提示音。
“没事……”林渺失笑，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睡糊涂了，“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她把手机递给孟离看：“孟离，你看我这手机提示音是不是很蠢？我睡着了都梦到它了。在梦里，它非说自己是个什么系统，还逼着我去各个世界做任务。”
“傻瓜。”孟离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是你最近剧本看多了，入戏太深。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导演已经在催了。这场戏拍完，我们就杀青了。杀青了带你去吃火锅？特辣的那种。”
“真的？”林渺眼睛一亮，“你不怕我长痘了？”
“没事。”孟离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长痘了也是最漂亮的。”
他展开羽绒服，披在林渺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走吧。”
……
片场。下午三点，阳光正好。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调试设备。
“林老师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林渺裹着羽绒服从保姆车上下来。虽然刚做完噩梦，但她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和路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林老师，下午好！”一个年轻的男演员走了过来。是这部戏的男二号，叫肖晨，长得阳光帅气，性格也很开朗。
“肖晨，早啊。”林渺笑着点了点头，“昨天的戏辛苦了，听导演说你吊威亚勒得腰都青了？”
“嗨，没事儿。”肖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比起林老师的敬业，我这不算什么。对了，晚上杀青宴，林老师坐我那桌呗？我给您表演个魔术……”
两人站在阳光下，有说有笑。
孟离站在林渺身后半步的位置。他手里拿着林渺的水杯和剧本，他看着林渺，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笑，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脸殷勤地往她身边凑。
就在林渺转过头、专心地听肖晨说话的那一瞬间。
孟离脸上的温柔笑意，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瞬间消失，干干净净。
他的眼眸暗了下来，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变得深不见底。盯着肖晨的后脑勺，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阴鸷。
但也只是一瞬。
当林渺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孟离，把我的剧本给我一下。”
“好。”
孟离瞬间变脸，阴鸷消散，温柔回归。他走上前，将剧本递给林渺，顺势挡在了她和肖晨中间，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风大。”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林渺身上有些滑落的羽绒服领口拢了拢。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微凉。
“去候场吧，别让导演等急了。”他对肖晨点了点头，笑容客气而疏离。
那种强大的气场让肖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好……那林老师，回见。”
肖晨讪讪地走了。
林渺没察觉到异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看着孟离：“走吧。”
孟离牵起她的手，不是握手，而是十指紧扣。那种力道很大，大得有些发疼，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登对。
“渺渺。”走在去往摄影棚的路上，孟离突然低头。他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熟悉的战栗。
“怎么了？”林渺侧头。
孟离看着她，看着那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眼睛。
“以后……”他的声音很轻，缓缓说道，“不要对别人笑，好不好？”
林渺愣了一下：“为什么？”
孟离停下脚步。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粗糙，带着薄茧。
“因为……”他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会吃醋的。”
这句话是情人间的撒娇，可是林渺听着却觉得有一丝莫名的耳熟。
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她已经遗忘的时空里，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不准看别人。”
“你是我的。”
“谁看你，我就挖了谁的眼。”
幻听吗？
林渺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奇怪的念头。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下孟离那双依旧深不见底、却满是宠溺的眼眸。
这可是孟离啊，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于是，林渺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他在阳光下深邃的眼眸，笑着应道：“都听你的。”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孟离低下头。孟离顺从地俯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林渺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廓，轻声说道：“看着最好的孟离，看着最好的亲爱的，看着最好的老公……”
孟离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满意地勾起了嘴角，眼底的阴霾彻底散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诱哄：“再叫一遍好不好……”
林渺却眨了眨眼，装傻，笑盈盈地说道：“什么啊，我不知道。”
孟离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但他知道，她也知道——再也不会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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