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痛不欲生
书房里，暖气开得很足。
窗帘被拉了起来，隔绝了窗外的灯光。
整个书房里都沦陷在昏暗里，只有一盏橘黄色的灯散发出光晕，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光线迷离不清，霍昭穿着黑衬衣，躺在摇椅上，人很放松，看起来是在休憩。
书房里还点了熏香，是淡淡的檀香，缭绕在空气里，似有若无的。
霍老太八十岁，头发全白，全部用一根木簪盘起来，梳得一丝不苟的。
霍老太满脸皱纹，浑浊的眼睛，目光锐利而冰冷，含着审视。
霍老太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太，没有傅母看起来温和宽容。
都这么老了，但不会给人慈祥和蔼的感觉，反而是冰冷严肃，颇具上位者的威压。
霍老太不是第一次见到闻舟。
但她也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才知道，那位催眠术传人，居然是……闻舟。
不显山不露水的闻舟。
闻舟。
霍老太太深居简出，本来是不认识闻舟的。
但恰巧，三年前，闻舟和傅濯的婚姻存续期间，和傅濯一起同她吃过饭。
只有一次。
但霍老太慧眼如炬，一眼就认出来了，闻舟就是傅濯曾经的前妻。
据说是隐婚？
这也就怪不得，催眠霍昭，她从不和她交流病情，而是让手下的人联系。
也是担心她认出闻舟？
“原来是你。”霍老太杵着拐杖，颤巍巍地起身，走到了闻舟面前。
书房里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些许回音。
闻舟挺起背脊，“没错，是我。”
“不是不想露面吗？为什么又答应？”老太太开始盘问。
闻舟很真诚，“因为，我缺钱。”
她说得缓慢。
确实缺钱，是霍老太给得太多了。
霍老太目光紧盯着她，“缺钱为什么要跟傅濯离婚？”
闻舟一噎。
这倒是把她问住了，她能说是不喜欢傅濯吗？
好在霍老太也没有兴趣追究她的感情生活，只是看着昏昏欲睡的霍昭。
霍老太嗓音带了极少的凛冽寒意。
“助理说，阿昭最近总是做噩梦，醒来就头疼。”
“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闻舟看了一眼灯光下，温和无害的霍昭。
她知道霍昭现在不会醒来，也就直言不讳，平静地说。
“当时我就告诉过您，催眠是假的。只是把他原本的记忆封锁起来，任何生活里的一个小细节刺激到了大脑，都可能会让他情绪崩塌。”
“虚假的记忆和他身体里的真实记忆会形成冲突，想要缓解这种情况，只能再次催眠，压制他的真实记忆。并且也不能停药。”
涉及到了专业的知识，她这一次，格外流畅。
霍老太面容苍老，声音带着戾气。
“药物吃多了，会对他的精神造成影响。”
闻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不可逆的伤害。”
“如果不用药物巩固，他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老太太想，让他恢复记忆吗？”
不想。
当然不想！
这是一点都不需要犹豫的。
霍老太会铤而走险，就是要霍昭永远都不会记起来。
如果记起那个死去的女人。
霍昭会完。
霍昭这一辈子都会被毁掉。
比起对身体不好，至少命还在，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受伤。
老太太沉缓吐字，“你检查一下他的情况。”
“有需要，随时给他进行治疗。”
“放心，给你的三千万，我不会食言的。”
“只要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恢复记忆，我还可以对梁氏集团注资。”
霍昭一人。
就能换梁氏集团的荣华富贵。
霍老太下了血本。
闻舟收回视线，“这倒是，不用。”
“梁氏集团，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先看能不能好聚好散，拿到抚养权，她实在是不想失去这三千万的酬劳。
但她肯定不可以，钱也要，婚也要霍家帮忙离。
做人不能贪心。
霍老太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她倒是把闻舟看顺眼了，只要三千万。
胃口不大，尚可控制。
知道这人是闻舟之后，反而更好掌控。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管家。”
霍老太准备把地方让给闻舟。
今天闻舟只是来摸个底，看看霍昭的情况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如果真的需要再次深度催眠，进入霍昭的内心。
那很费劲，霍昭这个人防备心很强。
她花了三个月！
而且，深度催眠很消耗她的精神力，上次她缓了一个月。
深度催眠，本来就是互相内耗的。
四周安静了下来。
闻舟靠近摇椅上的男人，旁边摆着一块怀表。
闻舟拿起怀表，全神贯注。
慢慢地，书房里响起闻舟轻声哼唱的调子。
嗓音如同温柔的海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很轻的调子。
这首调子，是霍昭最喜欢的。
闻舟催眠那三个月，学了很久，这才事半功倍。
调子唤醒了他内心的记忆，男人的眉头蹙了起来。
闻舟声音缓慢。
“你醒了。”
“看看这是什么……”
“很熟悉……是吗？”
她拿起怀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照片。
霍昭瞳孔没有焦距，空洞失神。
怀表里的照片，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是霍昭撞得头破血流都不愿意忘记的人。
显然，之前的催眠效果还在，所以霍昭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反抗意愿。
他静静看着怀表，呼吸慢慢放松下来。
闻舟则开始语言引导他。
……
只是基础化的催眠摸底，持续了两个小时。
霍昭又昏睡过去。
闻舟筋疲力尽，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被耗尽。
她放空自己的大脑，现在什么都不想，调整心态。
好久没有进行过这种超强度的催眠，所以对大脑造成了医学损耗，她觉得头痛。
这个时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她。
偏偏，门外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忽然就将她的精神消耗得崩溃，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
她能听到神经断裂的声音。
“叩叩。”
“阿昭，傅总和溪柳来了。”
顷刻间，闻舟头痛剧烈，她按住脑袋，这个时候霍昭倒是什么，但是她，却像是世界支离破碎。
“嘎吱——”
门被推开，声音更大。
闻舟忽然抱住脑袋。
痛不欲生。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门外的人，也看到了她。
傅濯。
就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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