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阵图成型

桦生眼角余光瞥见阿兰那副暗自嘟囔的模样，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可真像一只小猫啊，她暗自想着。

不得不说，精神体有时候确实能反映人的性格，那只炸毛又怂怂的豹猫，与此刻阿兰的状态简直如出一辙。

阿兰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他跟着桦生在这片仿佛永无尽头的幽暗森林里穿行，实在看不出来她到底要去哪里，目标是什么。

可桦生显然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周身都散发着“别问，跟着走”的气息。

于是，他那点刚刚升起的属于顶尖哨兵的脾气，又慢慢不情不愿地熄灭了下来。

下半张脸都掩盖在惯常佩戴的面罩之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左看右看，试图自己找出点线索来。

“喂，”阿兰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感觉毛骨悚然，“我觉得这些黑洞洞的林子里，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看着我们呀，真让人发毛。”他下意识地靠近了桦生一些。

桦生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紧绷，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甚至算不上安慰，却奇异地让阿兰心里顿时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让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以前单枪匹马在黑塔执行任务，闯过比这更危险更诡异的境地，他都能硬撑着面不改色。怎么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反而变得……感情丰沛了起来？

仿佛那个在黑塔深处，被残酷训练和冰冷规则死死压抑住的天真、敏感、渴望依赖的小男孩，自己挣脱了束缚，又悄悄地走到了阳光下。

而这片阳光的源头，就是身前这个年纪或许比他大几岁，但个头却比他还要差一点点的女孩。

嗯，很漂亮，很耀眼。

阿兰在心里默默想着，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憧憬。

如果真的是他的姐姐就好了，如果真的是，他或许就能放下所有戒备，全心全意地信赖她，像所有被庇护的弟弟一样。

在这片黑沉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森林里，阿兰的脚步，却因为身前那个身影，越走越明媚。

脱离黑塔的他，现在有一种无比自由、甚至可以说是放纵的感觉。

他不再需要时刻紧绷神经，不需要设定明确的任务目标，甚至可以暂时只顾着享受这种有人引领、有人分担的新奇体验。

与此同时，桦生在林间穿梭，动作轻盈而敏捷。

不时地会有几只胖嘟嘟的小熊蜂被召唤，以她为中心四散开去。

它们无声地落在那些扭曲的树叶和散发着幽光的花朵上，或是钻进苔藓覆盖的岩石缝隙里。

走着走着，前方那股熟悉又令人不适的气息再次出现。

阿兰哀嚎般地叫了一声：“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桦生拨开眼前茂密的草丛走出去，一边平静地回答阿兰的抱怨：“因为她是这片领域的主宰呀。”

阿兰撇撇嘴，下意识地反驳：“你这话说的，这里好像是一个污染区似的。”

桦生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平静无波，却又含义颇深。

阿兰被她看得愣了一下，心里猛地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不会吧？这还真是个污染区？

桦生笑了笑，没有解答他心中的疑惑，因为连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

这里确实有着不属于常规污染区的能量波动，但它呈现出的特性——空间循环、意志主导、环境异化——又与污染区高度相似。

或许是一个依托于白塔而人工制造的特殊的污染区？

但无论如何，只要它与污染区有相通之处，那么，就可以为她所用。

空地中央，红河依旧坐在那架粗木秋千上，荡来荡去，与他们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仿佛这段时间的流逝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看到他们再次出现，她停了下来，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妈妈，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不管过程有多么曲折，最终你都会回到我的身边。”她跳下秋千，朝着桦生走来，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邀功，“这是我自己的努力，努力就会有结果，您说对吗？”

桦生看着她，眼神深邃，缓缓重复了她的话：“是啊，努力就会有结果。”

说完，她不再看红河，而是盘膝在空地边缘坐了下来，背脊挺直，缓缓合上了眼睫。

红河好奇地看过来，迈开步子又想靠近。

阿兰这次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几步拦住了她。

红河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阿兰，软软地叫了一声：“叔叔，你要做什么？”

阿兰挑了挑眉：“卖萌也没有用，你不能过去。”

就在两人于空地边缘无声对峙之际——

异变陡生！

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如同夕阳映照般的玫红！

那抹红色透着一股不祥，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扩散！

几乎就在同时，桦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那丝玫红中透露出的血腥之气，极为猛烈地撞击着他们的精神世界！

“怎么回事？”阿兰惊诧地看着桦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不是……他们那边已经开始……血祭了？”

桦生没有回答。

时间紧迫，她重新合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精神图景。

之前散播出去的那些小熊蜂，此刻成为了她延伸的感官与节点。

一股庞大的精神流沿着她刚刚在林中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通过那一只只停留的小熊蜂，迅速传递交织，最终在地面绘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巨大能量纹路！

当这个纹路的最后一笔完成的刹那，桦生睁开了眼睛。

仿佛来自虚空的一声震鸣！就在这一刹那，从那个巨大纹路之上，自下而上，冲出了一道道璀璨夺目的蓝色光束！

这些光束如同逆流的瀑布，打在天空中那片正在蔓延的血红之上，形成了与地面一模一样的蓝色花纹，如同一张覆盖天穹的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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