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消失了
天光初破,金殿之上,鸦雀无声。
晨风穿廊而过,卷起几片残叶,拂过冰冷的玉阶。
百官垂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龙椅上的帝王脸色铁青,手中玉笏几乎要被捏碎。
太子伏跪于丹陛之下,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额头抵地,浑身颤抖;七皇子披发踉跄,脸上血污未干,眼中却燃着疯狂的怒火。
“陛下!”七皇子嘶吼,声如裂帛,“应行之勾结邪卫,昨夜欲弑君于寝宫!臣亲见其影现身禁地,手持黑焰符咒——他根本不是人!是妖!是鬼!”
“对!”太子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他操控亡灵,唤醒皇陵守卫,小蝉……小蝉就是被他所杀!那三支铁翎箭,本该射向朕的胸膛!”
群臣哗然。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骤然传来铁甲踏地之声,沉重如雷,一步一震,仿佛大地都在共鸣。
咚、咚、咚——
玄色重铠列阵而入,黑甲森然,刀锋映寒。
九名铁甲统帅并肩而立,手中双刃斜指地面,甲胄上犹带夜露与血痕。
他们身后,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而来。
紫袍广袖,墨发高冠。
正是参知政事——应行之。
他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滴血,染红了半边衣襟,脚步却稳如山岳。
每走一步,朝堂气压便沉一分。
百官瞠目,有人失声惊呼:“这……这不可能!他不是已被围困皇陵?怎会在此!”
一人竟分身两地?
死寂中,应行之在丹陛前站定,撩袍跪地,声音清冷如雪落深潭:“臣,参见陛下。”
皇帝瞳孔剧震,死死盯着他:“你……你如何脱身?皇陵已封,禁军封锁四方,你从何处来?”
应行之缓缓抬头,目光掠过满殿文武,最后落在七皇子身上,唇角微扬:“臣从未被困。真正被困的,是自以为得计之人。”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
暗五自阴影中走出,双手捧着一方古旧铜盒,置于御前。
盒盖开启,赫然是一册泛黄名册、数张兵器图样,以及数十封密封密信。
“这是太子私养死士的名册,藏于东宫密窖;这是工部匠作司私自打造的违制兵刃图纸,用的是户部暗账拨款;这些密信,则是他与北境蛮族往来的凭证。”应行之语速平稳,字字如刀,“臣已核对笔迹、印鉴、传递路线,无一不实。”
太子猛然抬头,面如死灰:“你……你何时查到的?”
“早在你第一次试图毒杀二皇子时。”应行之淡淡道,“你以为那杯茶无人察觉?可你知道为何那日我恰好路过偏殿?因为我一直在等你犯错。”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
还未回神,应行之又道:“至于玄卫,并非邪物。此乃先帝亲授的暗龙卫旧部,持令者,方为正统。”他目光转向暗五,“请呈初代暗龙令。”
暗五单膝跪地,双手托起一块漆黑令牌。
其上龙纹盘绕,中央刻着一个古篆“归”字,隐隐有血光流转。
云居禅师不知何时已立于殿角,凝视令牌良久,低声叹:“归藏令现,龙魂归位……原来如此,先帝早留后手。”
七皇子忽然暴起:“荒谬!这等邪物也敢称正统?应行之,你不过一介病弱书生,凭什么执掌这般力量?你究竟是谁?!”
应行之终于转身,直视他。
那一瞬,七皇子竟不由后退半步。
“你说我母亲为我死一次,我就要替她死第二次?”应行之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入人心,“可你忘了——这次是我自己选的。”
满殿骤然死寂。
封意羡站在殿侧,眸光剧烈波动。
这句话……他曾听归藏子在临终前说过。
那是先帝最信任的谋臣,也是应家的至交。
当年归藏子被诬通敌,临刑前只留下这一句遗言,随后饮鸩而亡。
如今,这句话竟从应行之口中说出。
他不是复述,而是回应。
仿佛跨越生死,将仇人的逻辑彻底碾碎,再以同样的语言,反噬其心。
皇帝终于动容,目光如电扫过太子与七皇子:“你们……当真谋逆?”
“父皇!”七皇子扑倒在地,嘶声力辩,“这是栽赃!那份密令是假的!臣绝无此心!”
应行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一名侍卫捧着一封染血诏书上前,朗声宣读:“待宫变起,杀太子灭口,伪作乱军所为。事成之后,借清君侧之名,掌控羽林,挟天子以令诸侯……落款,七皇子亲笔,印鉴为‘昭阳’私玺。”
字字清晰,语气确凿。
七皇子面如纸灰,猛然扭头看向应行之:“你……你怎么会有……”
“你昨夜在密室写下的东西,怎么会没有?”应行之缓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冬夜寒河,“你用的是南越贡纸,三年前才进贡两批,你书房存有一叠。印泥是西域赤砂调制,全宫仅你一人使用。至于笔迹——你写‘杀’字时,喜欢顿笔三次,对吗?”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我说的没错吧,七哥?”
七皇子浑身剧颤,仿佛被剥光了衣裳。
皇帝怒极,一掌拍碎龙椅扶手:“来人!废太子为庶人,圈禁宗人府!七皇子削爵囚禁,永不叙用!”
铁甲统帅领命而出,押解二人离去。
金殿之内,唯余寂静。
应行之缓缓起身,紫袍猎猎,肩伤仍在流血,可脊背挺得笔直。
他立于丹陛之上,环视百官,无人敢与他对视。
铁甲环伺,百官俯首。
玲珑心窍内,那枚悬浮于【演武场】中央的晶石,终于彻底透明,再无一丝杂质。
刹那间,时间流速骤然提升百倍,整个仙府嗡鸣震颤,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被唤醒。
他闭目,神识沉入深处。
在那最幽暗的殿阁尽头,一道从未开启的青铜巨门,悄然浮现。
门上铭文古老晦涩,中央刻着两个字——
归墟。
她立于丹陛之上,紫袍染血,肩伤未愈,却如孤峰耸峙,压得满殿文武不敢抬头。
铁甲统帅列阵身后,玄卫黑影隐现廊柱之间,仿佛九幽之门已被推开一线,森然杀气尚未散尽。
百官俯首,连呼吸都凝滞成霜——方才那一场雷霆清算,不过转瞬之间,太子废、七皇子囚,皇权更迭的命脉,竟尽数握于她一人之手。
而她,只是静静站着。
玲珑心窍内,那枚沉寂多年的晶石终于彻底澄明,宛如初生朝阳般通透无瑕。
刹那间,时间流速骤提百倍,【书海阁】典籍翻页如风,【药王殿】灵草破土抽芽,【演武场】中残影交叠,无数武学心法在虚空中自行推演、重组。
而在最深处的【归墟殿】前,青铜巨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座悬桥自深渊升起,横跨虚空,通往一片被迷雾笼罩的仙阙。
那里……或许藏着沈氏真正的起源。
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呢喃的“归墟”二字,终于有了回应。
血脉中的古老印记开始震颤,像是远古钟声敲响在灵魂深处。
她几乎能听见那扇门后传来低语——是先祖的遗音?
还是命运本身的呢喃?
但她不能去。
目光一转,落在殿侧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封意羡站在光影交界处,墨色长袍衬得他如寒夜孤松。
他望着她,眸光深不见底,却藏不住一丝裂开的情绪波动。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一走,可能便是永别。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微微颔首,仿佛早已将生死契阔刻入骨髓。
她轻轻摇头。
不是拒绝,而是告别。
下一瞬,她抬眸望向龙椅上的帝王,声音清冷如雪落枯枝:“这江山,不该由疯子来定生死。”
话音落下,金殿骤静。
风止,云凝,连铜鹤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也仿佛僵在半空。
百官愕然抬头,只见那道紫袍身影忽地变得透明,如同晨露遇阳,寸寸消散。
衣袂未落,人已无踪。
唯余一缕淡香萦绕梁间,似兰非兰,似檀非檀——那是玲珑心窍开启时,时空交错的气息。
她消失了。
不是逃,不是败退,而是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从这尘世规则中抽身而去。
仿佛她本就不该存在于凡俗朝堂,只是借一副病弱之躯,走完一场逆命之局。
数日后,南山塔顶。
云居禅师盘坐于残碑之间,面前龟甲焦裂,铜钱乱跳。
他连卜三卦,皆为空象,天机如断线风筝,杳无踪迹。
最终,老僧闭目长叹:“此人已凌驾命数之上,卦象成空……非人哉。”
宫中,春桃抱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跪在院中。
那是小姐重生后第一件男装,袖口还缝着她亲手补的针脚。
她指尖轻抚布纹,泪落无声:“小姐不是走了,是藏起来了……她还会回来的,一定会。”
司礼监密室,烛火摇曳。
高德全独坐案前,手中火折点燃一叠泛黄卷宗——《玲珑心窍考异》《应氏女谍录》《归藏令溯源》……全是当年奉旨暗查应家的秘档。
火焰吞噬纸页,灰烬纷飞如蝶。
最后一张即将燃尽时,他忽然停手,从火中抢出半枚焦黑玉佩,边缘刻着半个“沈”字。
他盯着那残片良久,终是一声苦笑,掷入火盆。
真正知晓她去向的,唯有封意羡。
三日前深夜,他在值房批阅奏章,忽觉袖中微凉。
取出一看,是一枚青铜小符,古朴无纹,唯背面刻着六字:梅岭旧井,三更见灯。
他知道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她尚存人间的证明。
于是,三更时分,他独自踏上了梅岭之路。
祖祠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唯有那口古井依旧完好,青石井栏上爬满藤蔓,像是时光也无法侵蚀的结界。
他缓步走近,掌心铜符尚有余温。
井中,一盏孤灯静静燃烧,火光摇曳,映出水面上一道模糊身影。
她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周身金光流转,仿佛置身某种超脱现实的领域。
那是玲珑心窍的终极形态——时间百倍加速的修炼秘境。
她在用每一息,换取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
片刻后,她睁开眼,唇角微动,声音极轻,却穿透虚空: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让整个皇宫……都听见心跳。”
与此同时,皇宫最深的地底。
一道幽蓝水晶棺静静悬浮于祭坛中央,四周铭刻着失传已久的禁咒。
棺中紫衣女子缓缓睁眼,血瞳如渊,映出胸口一幅泛黄画像——画中人眉目如画,正是应竹君。
她指尖轻抚画像,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意:
“……姐姐,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脏猛然跳动一下。
咚——
一声闷响,如钟鸣自地心炸开,整座地宫为之震颤,回荡起无数重叠的钟声,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仪式,正悄然重启。
梅岭古井旁,晨雾未散。
封意羡立于井沿,手中铜符早已冷却三日。
他望着那盏不灭的孤灯,沉默良久,终是转身欲去。
就在此刻——
水面涟漪轻荡。
一缕青烟,自井中缓缓升起。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784/4784317/50190510.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