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卖个好价钱
王元亮边说边朝林云轩那边扫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场听见。
他从进来到现在，压根没亲眼见林云轩写过什么诗，也就听崔近卫提了一嘴那首《咏雪》，之后就光顾着跟林云轩斗嘴了。
再看林云轩站在一群没名气书院的学生堆里，估计水平高不到哪儿去，搞不好那首诗是他事先备好的，甚至是花钱弄来的。
“这话我可不服。”林云轩腾地站了起来，“我们长安有的是人才，缺谁也不会缺有本事的吧？”
“林同学，你那首《咏雪》是不赖，可眼前收上来的诗里，真找不出比赵鹤平更好的，这是事实。
你要是有好货，不如现在就亮出来看看？”王元亮这回学精了，话说得严丝合缝，生怕再被挑刺儿。
“免了吧，我刚吃饱喝足，脑子晕乎乎的只想睡，哪有心情写诗啊。”林云轩摆了摆手，一脸懒得搭理的表情。
“哦～这样啊。”王元亮眼底一亮，视线转向长安书院那群人。
“装啥呀你？犯困你还来这儿干嘛？不就是想出风头么？”刘卿铭立刻接上王元亮的眼神，指着林云轩嚷嚷道。
“呵，小麻雀哪懂大雁往哪飞？”林云轩嗤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
“少爷……我写了首，能念给大家听听吗？”忽然，林云轩身旁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嗓音。
满场目光唰地全聚了过去，说话的是林云轩身边一个小书童。
这小书童约莫十五岁，一身唐时书生常见的圆领宽袖袍子，料子却不是寻常麻布，而是丝绸质地，穿在身上格外服帖。
他长相清秀，站林云轩边上矮了一个头。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和气，不像林云轩那么英气张扬，却也别有味道。
“赵哥，你看那小书僮是不是在哪见过？”刘卿铭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凑到赵鹤平耳边嘀咕。
赵鹤平也跟着盯住绿珠：“还真别说，越看越面熟。”
林云轩赶紧拱手打圆场：“各位多包涵，我家这小跟班被我惯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
说完又扭头叹气，“这孩子跟我一个德行，正经书不爱读，整天捧着闲杂野史瞎看，识得几个字就敢到处显摆，愁死个人。”
底下众人顿时露出“懂了”的神情。崔近卫却笑眯眯插话：“林公子这话不对，既然来了诗会，甭管是谁写的都得亮亮相。
在座这么多前辈，正好指点指点你家书童嘛。”他暗地里盘算：等会儿这诗要是写得烂，非得连主带仆一块儿奚落，好报之前丢脸的仇。
王元亮也帮腔：“炭题本就难写，全场也就赵兄那首勉强能听。林公子先前咏雪的佳句那般惊艳，书童想必也不差？念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呗。”
他俩交换了个眼神，谁看不出林云轩越遮掩就越有问题？
“别了吧？”林云轩一把按住正要起身的绿珠，“小孩子乱涂的东西，直白得很，实在拿不出手……”
这番扭捏作态全落在王崔二人眼里。王元亮心道：果然露怯！自己不敢写，书童写了又藏掖，肯定有猫腻！其他学子虽受过林云轩好处没吭声，但眼神也都透着怀疑。
刘卿铭直接凑过来勾住林云轩肩膀：“林兄这就见外了！再好的诗能比赵学长强？念出来大伙儿帮着改改，对他成长多好啊，赵学长你说是不是？”
赵鹤平立刻挺直腰板接话：“刘兄说得在理！写得差不怕，就怕态度不端！咱读书人最要紧就是踏实！”
林云轩搓着手犹豫：“这不是耽误大家工夫吗……”
“嗨！喝一条河水分什么彼此！”赵刘二人把胸口拍得砰砰响，“放心！保管一句句教他！”
林云轩缩着脖子望向主位：“那……王大人、崔大人觉得呢？”
崔近卫端着茶盅和王元亮相视一笑：“念！只要不是狗屁不通，本官亲自点拨！”
王元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大厅里，大伙儿心里都认定了，这书童写的诗肯定不怎么样。只有裴季盯着林云轩，眼神有点琢磨不透。
这小子，怕是要搞事情啊！
林云轩心里门儿清。他看着王元亮、崔大人，还有那两个学长一副“你不念就是矫情”的架势，只能装模作样叹口气，蔫蔫地说：
“行吧行吧，几位大人和学长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脱就真矫情了。那我就让我这小书童，把他那诗念出来，请大家……指教指教吧。”
他说完往椅子上一靠，没啥精神的样子，冲绿珠点点头。
“各位，我这诗，题目叫《卖炭翁》。”绿珠利索地站起来，手里拿着张写满小字的纸。
卖炭翁？这名字一出来，底下就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不是说写炭吗？怎么扯上人了？”
“听听这题目，感觉就不太行啊。”
“哎呀，一个书童嘛，能认几个字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能写出啥？”
“也是，刚才林学长还帮咱们争取饭菜和酒呢，就当给个面子吧。”
这些议论声，林云轩和台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元亮撇撇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那书童，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羞辱这小家伙，最好连林云轩一起踩一脚。
“嘿嘿，赵兄，等着看热闹吧。”刘卿铭凑到赵鹤平耳边，小声嘀咕。
“待会儿非让他知道什么叫难堪不可！”赵鹤平也盯着座位上“愁眉苦脸”的林云轩，狠狠地说。
“卖炭翁，伐薪烧炭……”绿珠念出了第一句。
大厅里的嗡嗡声一下小了不少。这么直白的大白话开头，他们平时还真少见。
接着，绿珠声音清亮，把整首诗一句句念了下去：
绿珠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念完了这首千古名作。
整个大厅，瞬间就安静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愣愣地看着场中那个略显瘦小的书童。
那诗写得实在太好懂了，一句句就像在眼前放画片儿：一个满脸黑灰、指头黢黑的老头子，在深山里砍柴烧炭；大冷天穿着单衣，还盼着天更冷点，炭能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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