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狗急跳墙（上）

而那些时间差和数量上的出入，在排除了所有合理解释后，指向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有少量货物被秘密夹带或调包，而丰裕号很可能就是执行这一任务的工具。

与此同时，影煞也传来消息，丰裕号的东家与永丰当铺的东家，竟都指向一个长期活跃在东南沿海的神秘商人。

此人与私盐、海外走私关联极深，且与几年前一桩官银失窃案有联系。

破晓时分，杜仁绍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他将查证的情况告知了李梵娘。

“果然如此……看来春儿的直觉是对的，”她听后，神色凝重，“这丰裕号和永丰当铺，怕是赵元亮和玄圭用来洗钱和转运非法物资的一环。”

“嗯，”杜仁绍眼中寒光闪烁，“现在有了明确方向，接下来就是人赃并获了，赵元亮老奸巨猾，没有铁证，难以动他分毫。”

“需要设个局？”李梵娘轻声问。

杜仁绍沉吟片刻：“可以欲擒故纵，明日我让巡查组对外宣称，淮安段漕运账目暂无发现重大疏漏，先行结案，暗地里加强监控，盯死丰裕号和永丰当铺的动静。”

“引蛇出洞？”李梵娘会意。

“不错。”杜仁绍点头，“让他们以为风头已过，放松警惕，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枢密院对漕运的核查“顺利”结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朝堂之上，关于北境和漕运的议论也渐渐平息。

赵元亮似乎松了口气，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影煞那边对永丰当铺和那个神秘的丰裕号东家，化名钱贵的东南走私贩子的监视一直没停。

枢密院内部，杜仁绍的心腹也在常规的文书往来中，仔细梳理着与赵元亮关系密切的几名漕运、地方官员可能存在的纰漏。

赵元亮并不是没有丝毫察觉，他浸淫官场数十年，对危险的嗅觉是极其敏锐。

尽管杜仁绍在明面的调查已经暂停了，但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眼睛”。

与他往来密切的几位官员也在私下透露，近期总觉得被人盯着，一些事情也遇到了莫名的阻力。

“杜仁绍……看来是铁了心要查到底了。”

深夜，赵元亮在书房密室中，对着心腹管家赵福和一位面容阴鸷，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说着。

这商人正是暗中和丰裕号接头的关键人物之一。

“老爷，暗桩传回消息，永丰当铺附近多了不少生面孔，虽然伪装得很好，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还有，钱老板那边也说，最近几批货走得不太顺，感觉有人盯着。”赵福忧心忡忡。

那阴鸷商人冷哼一声：“杜仁绍这是想钝刀子割肉！老爷，不能再等了，一旦永丰当铺或者丰裕号的底细被挖出来，顺藤摸瓜，我们谁都跑不了！”

赵元亮眼中闪过狠厉：“他杜仁绍想悄无声息地拿下我们，没那么容易，既然他不想闹大，我们就偏要把这潭水搅浑，让他顾此失彼！”

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通知我们的人准备动手，先选两处位置紧要、但存粮不算最多的官仓，制造点‘意外’，火势要控制住，不能真烧光了，但要让它看起来像大事，引起骚动就行。”

“第二，找几个信得过的、嘴皮子利落的，混在市井中，散播消息，就说……漕粮在转运途中被歹人投了毒，朝廷为了稳妥，可能要暂时封城查验！”

赵福和那商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赵元亮的意图。

制造恐慌，转移视线，逼迫朝廷和杜仁绍将精力投入到稳定民心和辟谣上，为他们争取时间。

“老爷高明，如此一来，京城必乱，看那杜仁绍还怎么查案！”赵福阴恻恻地笑道。

“动作要快，记住，火是警告，谣言才是刀子，事成之后，参与这事儿的人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京城！”赵元亮叮嘱道，眼中满是疯狂。

就在次日傍晚，一场火灾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起火点是位于城南、靠近漕运码头的一处中型官仓。

当时正值晚膳时分，仓廪值守略有松懈，火不知是从何燃起，借着风势，迅速引燃了堆放草料和部分粮包的仓房一角，浓烟滚滚。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西另一处官仓也传来了着火的消息。

“走水了！官仓走水了！”

“快救火啊！”

锣声、呼喊声、奔跑声瞬间响彻街道，百姓惊慌张望，巡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衙役、兵丁迅速出动，赶往火场。

镇国公府内，杜仁绍正与李梵娘、春儿、振邦一同用晚膳。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哗和锣声，杜仁绍立刻放下筷子，侧耳听了听，脸色骤变。

“这个方向……是官仓！”他猛地站起身，“来人！”

杜忠快步进来：“国公爷！”

“立刻去打探，哪里起火？火势如何？”杜仁绍说完，对李梵娘快速说着，“梵娘，你们留在府中，紧闭门户，我去看看！”

李梵娘心里知道这事儿绝不简单，强行压压担忧，“你小心！”

春儿也紧张地站起身：“爹爹……”

杜仁绍看了女儿一眼，“没事，爹爹去看看情况，你们安心待着。”

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边走边对杜忠吩咐，“调一队亲卫，随我去火场！再派人去枢密院和京兆府，问问情况！”

杜仁绍赶到城南火场时，只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士兵和民众正奋力扑救，好在发现及时，火势主要集中在一两个仓房，没有蔓延到核心的储粮区，但现场一片混乱。

京兆府尹和巡城御使已经到场指挥，见到杜仁绍，连忙上前。

“回国公爷，火势已经初步控制，起火原因正在查，疑似……疑似人为纵火！”京兆府尹压低声音，脸色难看。

杜仁绍眼神一寒：“另一处呢？”

“城西仓火势较小，已经被扑灭，同样也有纵火痕迹。”

几乎是话音刚落，杜仁绍的亲卫急匆匆跑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杜仁绍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安排在市井中的眼线回报，已经开始有漕粮有毒、朝廷要封城的谣言在坊市中传播，引得人心惶惶，一些百姓已经开始抢购米粮。

“好一招调虎离山！”杜仁绍心中冷笑，赵元亮这是狗急跳墙了。

他立刻对京兆府尹和巡城御使说：“火场交给你们，务必彻底扑灭，查明纵火元凶！本公要去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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