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关切
第一百一十章 关切
那几个顾家长辈约顾寒声见面显然不是无缘无故。
其中一个和他较为亲近些的，是坐在主位的王叔伯。他在检察厅的朋友很乐意为这次泄密事件搭把手。尽管这事电话里就能办，可他又说，你父亲的几个好友也愿意为此出力，叔伯们都关切你，总该赏面吃餐便饭。
这当口他们不急着避开，反而要帮忙，足见是有心的。
顾寒声沉吟片刻，没有再推辞。
也许是应了谁的请求，席面上说的都是些有意无意引向顾郑两家婚约的话，其中一个长辈带着调侃的语气讲，这次郑家那女孩回来了，你们的婚事不能拖下去了。
旁边几人都附和，拿起长辈架子来。
“你们都不小啦，哪好叫郑小姐一直等你？”
顾寒声似乎没听见，含笑伸手拦住了服务员倒酒的动作，“我开车。”
席面上的人一多，似乎气氛也比看着热烈，但唯一一个晚辈却过于内敛，有的话茬他并不接，他有不接的资本，不必像旁人一样，捧着这几位。
平素呼风唤雨的几个老头碰了个软钉子，现下也没有责怪他，用的还是那副长辈的架子，语气徐徐，“不喝酒也好，喝酒伤身体，咱们几个老的，小酌几杯。”
酒杯碰到了一处，谁插了一句嘴，新的话题又来了，讲近来上任的检察，是个特立独行的孤狼，查那些灰产闹得大张旗鼓，怕谁不知道他这人急着拿头功似的。
几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笑声盖过谈论声音。
窗帘拉了半幅，正好遮挡住落地窗外，栏杆边上的人影。
隔着半片窗，李善仪站在竹子下，门廊边悬着古色的灯笼，此时被风吹动，流苏轻轻摇动。
路正往后走，很容易就找到了人。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下头，漆黑的发半长不短，也像帘子似的遮了她半边侧脸，柔顺地盖住了她的心事。
也许出于好奇，路正也站停在栏杆边。
顺着李善仪的目光看去，她一直盯着地上，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他。
奇怪了，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服务员托着酒杯经过，险些碰着她，路正下意识拉了她一把。
李善仪才发现，有人也一直盯着她瞧。
“走吧。”
她不知道要去那里，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只会给他造成困扰。没再往回看。
她转身就走，险些把没有准备的路正撞上，但她及时止步，路正左右环顾，什么也没有看到，“李善仪，急着投胎啊？”
她绕开了路正。
这次是路正没跟上她的步伐。
他觉得古怪，走这么快，也不知道她要到哪去。就跟后面有鬼追她似的。
但走了半道，路正终于想到了什么，抽出手机看到经理指路的包厢号，可不是刚才那个603？他乐了，看来不是有鬼追她，而是心里有鬼。
“刚才那屋里是顾寒声吧，有别人在，你怕我把你推进去？”
他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李善仪没有应声。偏偏他觉得自己实在聪明，上赶着追问：“不敢进去？”
一时之间，路正居然能从那张脸上看到几分难以遮掩的慌张，他扬眉，嘲弄的问：“慌什么，你不就是来找他的？”
是，她就是要来找他，但不是那样的场合。
她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到了走廊尽头，她意识到自己再次走错了路，回头，却看到路正推开门进去。
“饿了，吃饭。”
她才想起他们都没有吃饭，一早上都在车上，担忧着并没有发生的事情。
因着是路正预留的包厢，空间宽敞，但窗户紧闭，帘子也遮挡得严严实实，她记得，因为路正从小有被害妄想症，怕从哪个角落，就有人手持枪支对着他。
顶灯倒是很亮，打在墙壁巨大的壁画上。
她盯着看了一会。
“好看吗？”
那张画就构图和技艺来说，其实看得出是一位功底极强的专业画家。只不过画的却是一个戴着半边面具，身披斗篷的男人，如果李善仪没有看错，画里的正是路正本人。
怎样自恋的人会把自己画成一个超级英雄，挂在包厢里。她很难理解，但表示尊重，于是给出了中肯的，诚实的答案：“丑。”
他白了李善仪一眼，却没有叫她出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但他们都装作看不出来，都赞叹路少爷收藏了一幅绝世名画。
见鬼的名画。他拿这玩意当魔镜，能照人心。看他们睁眼说瞎话，他就觉得好玩。
路正没把李善仪当自己人，也没有把李善仪当人。
他自顾自点菜，上酒，酒水倾倒在高脚杯里，倒映出的却是自己时不时侧目看她的影像。
“你不想提顾寒声也行，顾家那些人，你想好要怎么报复了吗？”
她凝视着他，意识到路正并不是再开玩笑，她说：“想好了。”
“想好了？怎么做？”他懒懒看过来，像是准备好听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报复”。
路正算是把她看透了，她这人，软柿子一个，多半说出来的也只是给顾家挠挠痒的幼稚手段，但路正做好了准备，就算她说的是套个麻袋把她们打一顿，他也会表示理解。
李善仪讲：“我要报警。”
就像说了一个冷幽默的笑话，路正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她很天真不是吗，怎么能想着用报警来撼动顾家这样的大树？
且不说江州的市厅和顾太太关系密切，昨夜的事情，说白了，没有任何证据。
他觉得自己说了句蠢话，李善仪眉眼低垂，好似浑然听不出其中的嘲讽。
李善仪用刀叉的手不太习惯似的，切了好半天才切下一块牛排，手腕微微发抖。
她耐心用尽似的，搁下刀叉的手有点重，碰在盘子上，哐哐当当的响。
“我不喜欢吃牛排。”
路正笑她：“土还不敢承认，你看，刀叉也不会用。”
李善仪想了一会，“路正，你真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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