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太白山，最后的希望

巴特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他大口喘息着，虽然汗如雨下，但他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他气若游丝的道：“别……别管我……带上孩子们……快走……”

“不行！”孟安年挣脱孟煜城的手扑到巴特身边，眼泪扑簌簌落下，“不能丢下巴特爷爷！绝对不能！”

巴特爷爷对她的好孟安年最是清楚，如果巴特爷爷出什么事，还有谁会笑着叫自己小羊羔？

孟煜城看着巴特迅速衰败的面容，又看向女儿哭花的小脸和拓跋令惊惶的眼神，顿时心如刀绞。

他迅速撕下一截衣襟试图为巴特重新包扎，但那蔓延的青黑与汩汩涌出的暗红色血液，让任何包扎都显得徒劳。

“走……快走啊……”巴特用尽最后力气推他，但他因为过度的剧烈运动而加快了体内的血液流动，导致毒素蔓延的更快了，此时的他的眼神已开始涣散开来。

孟煜城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他快速将孟安年往拓跋令身边轻轻一推，“小狼，你看好她。”

随即，孟煜城转身，他不由分说地将巴特背起。

巴特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拓跋修明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孟煜城如寒冰般的眼神逼了回去。

“爹爹……”孟安年紧紧抓住拓跋令的手，看着爹爹背负巴特爷爷的艰难身影，又怕又急。

“指路！”孟煜城对拓跋修明低吼，声音沙哑的道：“我要一个最安全、最近能暂时藏身的地方！若再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杀了你！”

拓跋修明那只独眼闪烁了一下，然后快速扫视周围，压低声音回答：“往北！穿过前面那片废弃的偏殿，我记得后面有条旧时运送牲口的地下甬道，应该直通王庭外围的荒谷。”

“你确定？”

“信不信由你，等乱兵腾出手来，你们就是瓮中之鳖。”拓跋修明说完，自己先往那片黑影幢幢的废墟摸去。

孟煜城没得选，他背着快要昏迷的巴特对两个孩子说：“年年，小狼，跟紧我！”

几人钻进废墟，喊杀声顿时小了很多，只有风穿过破窗的声音。

这里到处是倒塌的房梁和杂物，显然是在很久之前刚发生过战乱之地，所以走起来很困难。

“等等！”孟安年突然停下，她的小鼻子嗅了嗅。

“爹爹，那边有风，还有淡淡的草灰味儿，好像是通的。”

她指着一个被破幔帐挡住的角落，那里看起来像是一条死路。

孟煜城和拓跋修明一起看过去，拓跋修明也有些惊讶。

这里在多年前是他另一个兄弟的部落，拓跋满在上位时已经将整个部落的人都屠杀了，他只记得大概方向，这地方荒废多年，入口早就找不到了，没想到这个小崽子还会认路？还真是出乎意料。

孟煜城相信女儿的直觉，立刻说：“走那边！”

他们拉开幔帐，后面果然有个向下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孟煜教小心地背着巴特先下去，两个孩子紧跟着，拓跋修明最后一个下来，还顺手拉了些碎石把洞口盖住。

地道里又黑又潮，脚下全是滑溜溜的苔藓。

孟安年抱着她的黑陶罐，另一只手被拓跋令牵着。

拓跋令时不时回头看着王庭的方向，眼神里全是痛苦。

不知走了多久，孟煜城感觉自己胳膊都麻了，背上的巴特呼吸也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巴特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前……面……”巴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前面一个有微光的岔口。

“废弃……兽窖……能躲……”话没说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好像是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巴特爷爷！”孟安年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坚持住！”孟煜城咬着牙，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光越来越亮，他们钻出地道，来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山谷边。

借着一点星光，能看到山壁上有个半塌的洞口。

孟煜城冲进洞里，把巴特平放在一堆干草上。

洞里不大，到处是烂掉的马鞍和生锈的铁链，也更加确定了这里在几年前发生过大型的战乱，但总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撕开巴特肩头的衣服，那片青黑色已经爬上了脖子，正往心口去。

巴特的脸像蜡黄的纸一样，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了。

拓跋修明看着那一片异样的颜色，他没想到拓跋满会那么狠辣，这么快就已经将狼毒的配方升级换代了，这次的毒性明显比北狄军攻打雁门关时的毒性更强。

孟煜城把身上所有的金疮药都撒了上去，可药粉很快就被黑血浸透，一点用都没有。

孟安年跪在一边，想用手帕给巴特爷爷擦擦汗，可这里到处都是黄沙，连点水都找不到。

她只能用干帕子轻轻擦着，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干草上。

这个小小的兽窖顿时充满了绝望的气息，缩在另一边的拓跋令再也撑不住了。

他看着昏死过去的巴特，看着哭泣的孟安年，又看着满身是血的孟煜城，多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呜……”他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哭声慢慢变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王叔他们为什么要杀父汗……父汗为什么……也不要我了……”

一个孩子心里积攒的所有恐惧、背叛和被抛弃的感觉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他的哭声就像发泄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孟煜城停下动作，他转身看着缩成一团的拓跋令，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不出声流泪的女儿。

他走过去伸出手臂，把两个孩子都揽到身边。

“我们必须去太白山，”他的声音沙哑，眼神却异常坚定。

“为了救巴特爷爷，也为了救年年的娘亲和堂叔，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他看着两个孩子抬起的满是泪水的脸，心脏就像是被刀子来回割一般。

孟煜城不断地告诉自己，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软弱和犹豫都是要命的。

他，必须是那根最硬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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