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好张口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好张口

刘大夫余光扫过院里越聚越多的乡亲，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先把人挪进屋里，再说其他的。”

刘大夫话音刚落，几个热心的乡亲正要上前搭把手，傅母却像是被戳中心事似的厉声呵斥：“别碰她！”

乡亲们迈出的脚步僵在了原地，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愠怒。

他们本是出于好心，何至于被这样防备？

倒像是他们存了什么坏心思似的！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顶着一个下放坏分子的帽子，还真以为村里有人能看上她家闺女？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整个石坪村也就姜大山傻，给杀猪匠的孙女寻了这么个婆家。

不过万幸是招赘，以后的孩子姓姜不姓傅，也算从这个坏分子家里脱出去。

傅母觉察到四周异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怕是将周围村民都得罪了。

她慌忙缓了下语气，找补道：“斯年……让斯年来就行，别、别得弄大家一身血，不吉利！”

众人听出这是托词，但见她放低了姿态，脸上的不悦也消了几分。

王村长适时地轻咳一声，沉声道：“既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快进去看看情况咋样，我们在外头等着，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只管开口。”

傅母感激地朝王村长投去一瞥，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急忙转身往屋里走。

此时傅斯年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傅明月抱进屋里，刘大夫提着药箱紧随其后。

经过门槛时，刘大夫不忘回头嘱咐：“各位在外面稍候，不要喧哗。”

傅母白着脸，伸手紧紧攥着刘大夫的衣袖：“刘大夫，求你让我跟着一起进去吧？我闺女从小胆子就小，现在碰到这种事……她心里怕啊！”

她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我保证不打扰你诊治，就在边上陪着……成吗？”

刘大夫沉默片刻。

真要是胆子小，哪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依他看，这姑娘不是胆子小，是胆子太大了！

未婚先孕，先兆流产，哪一样说出去，都足以让唾沫星子淹死她！

刘大夫看着傅母哀戚的神情，到底还是侧身让出了半步。

“进来吧，但有一点，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插嘴！”

傅母感激地应了一声，几乎是挤进门缝：“你放心刘大夫，你就当我是个木头人，不会说话就行了！”

方才在院外，人多眼杂，心神又全在遮掩丑事上，并不觉得明月流了太多血。

此刻门窗紧闭，屋里浓重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眼前一黑，腿脚顿时软了。

她的明月啊，该是忍着多大的痛楚！

这一切，都是那个天杀的男人害的！

傅母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暗暗发誓，等明月挺过这一关，她定然要叫那个负心汉付出代价！绝不会饶了他！

刘大夫此刻却无暇顾及她的满腔恨意，屏息凝神，将全部的心神都倾注在危在旦夕的傅明月身上。

他枯瘦的手指稳如磐石，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寒光，消毒后，精准地刺向关键穴位。

与此同时，院墙外围观的乡亲们早已按捺不住，眼见当事人都进家，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瞧着血流成那样，该不会是……”一个妇人压低声音，朝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刘大夫还没出来呢，还是别乱说，到底是个未婚小姑娘，没咱们这些小媳妇脸皮厚！”

“还用得着刘大夫出来啊？这种症状我一看便知，当初我娘家嫂子也是这样，大片大片的血从身下流到地上。”

“未婚姑娘家落红，这辈子怕是完了，傅家这脸面算是丢尽了！”

“应该不会吧？”有人迟疑道：“傅家啥身份村里人都知道，谁会这么不知死活来招惹他们？这不是往身上惹一身腥吗？”

“婉丫头，你医术比刘大夫还要好，你咋不进去救治？”一个瘦高妇人眼眸转了转，脸上闪着浓浓的八卦，压低声音询问：“她是不是落胎了？”

这话问的直白，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姜婉身上。

姜婉迎上众人探究的目光，面色平静无波。

“婶子说笑了，刘大夫行医几十年，连我身上这点本事，都是他一手教的，他的医术远在我之上。”

“由他出手诊治，是再合适不过。”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不卑不亢：“至于里头什么情况，等刘大夫出来后自然见分晓，咱们在外头胡乱猜测，反倒是耽误救治。”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任何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都有可能被曲解成各种版本，继而在村里传的面目全非。

心知姜婉是不愿多说，瘦高妇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再作声。

石坪村本就不大，这年头又难有新鲜事。

听说傅家的闺女出了状况，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就越聚越多，把院外围得水泄不通。

王村长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下午都不用上工了？”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都围在这里干啥？你们是大夫？还是能帮忙一起看病？”

正当王村长厉声呵斥时，傅家屋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

刘大夫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就在门开的刹那，院外围观的乡亲们不约而同地踮起脚，探着头，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着。

人人都想看清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如她们猜想的那样！

“刘大夫，她是啥病啊？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人群中不乏胆子大好事的，当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刘大夫擦汗的手一顿，若是旁的病情，他说就说了。

可这种事情……

叫他怎么好张口？

“去去去。”他烦躁地挥挥手，“怎么哪儿都有你们？又不是你们家人生病，打听这么仔细干啥？”

刘大夫说着转身回屋，显然是不愿意多谈。

听见动静，傅母忙不迭询问：“刘大夫，药拿过来了？我女儿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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