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富察怡欣
马佳姑姑看着殿内渐渐空了下来,心疼地抱住谨贵人,眼中也流下泪来。
这宫中太苦,小主还小,却遭遇了这般多的苦难,她心中也在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主子。
“小主,回吧。”马佳姑姑感受着怀中谨贵人的抽泣,轻声开口。
似是被这一声惊到了,谨贵人抬起了头,只是她没看向马佳姑姑,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殿中供奉的神佛。
宝华殿刚刚做完法事,此时殿中的陈设还未完全撤去,谨贵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跪拜了许久的佛像。
慈悲的佛像就在那静静地立着,看完了这殿中的荒唐,谨贵人只觉得心中那口气堵的越发厉害,越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想起安陵容,她坚定了眼神,皇上要保皇后,她确实奈何不了,可她不信皇后这般算计安陵容,她一点记恨都没有。
她要去找她!
“姑姑,扶我起来,我们去承乾宫。”她顺着马佳姑姑的力道,站起身来,那地面的冷意好似顺着脚底爬到了她的心头,逼得她不得不冷静。
“小主?”马佳姑姑看着谨贵人,知晓她还是不愿意放弃,没有反驳,带着谨贵人朝承乾宫去了。
晚间的风不似白天那般闷热,清凉了不少,安陵容顺利地被苏培盛送回了承乾宫,将苏培盛送走之后,安陵容也有些急切。
今日她的这些宫人也都不平静,南羌跟着进了慎刑司,不知可有受刑,玉檀拦着小李子,也受了伤,南枝与春迟倒是无事,可也受了不少惊吓。
一进门小何子就迎了上来,安陵容进了殿,小何子就和倒豆子一般把安陵容去宝华殿之后承乾宫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得知玉檀受了冲击,休养几天就能好时,安陵容松了口气,连忙问了南羌的消息。
好在苏培盛来提审时,她们早早做了准备,刚进慎刑司小成子便出来举报小李子床下藏的东西,苏培盛的目光被小李子吸引了过去,南羌和其他宫女太监没受什么苦,刚刚已经被从慎刑司放了出来。
南枝那边原本是买通了延禧宫的一个小宫女,打算若是谨贵人还是抓着她不放,就让那小宫女带着证据去求见皇后。
只是谨贵人反应了过来,将马佳姑姑放了出去,安陵容她们这边也就可以省下一个步骤,无需担那风险。
将事情理了一遍,今夜进了慎刑司的那几个,安陵容都赏了银子,安了奴仆的心,玉檀和南羌那边,也给了时间让其好好修养。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她要等的人,也到了。
“小主,谨贵人在外,说有要事要见小主。”春迟进来禀告,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白玉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让旁边的南枝再去拿了一套碗筷过来。
皇上传召是在早膳过后,如今天都黑了,安陵容安排好一切之后便稍微用了些晚膳,想来谨贵人如她一般,也是饿了。
“请进来吧。”安陵容继续端起没喝完的羹汤,等待着谨贵人。
谨贵人进来时,身上还披着大氅,看着不似在夏日,而是像冬日,她进来了也不见外,看了一圈在南枝放置新碗碟的地方坐下。
看安陵容安静地喝着粥,她也没急着出声,旁边的南枝给她也盛了一碗,便和春迟退了下去。
马佳姑姑看了一眼谨贵人,见她也端起碗来,心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退守到了门口。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些许的碗筷杯碟碰撞的声音,安陵容喝完之后便看着谨贵人,见她也用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你现在来,是为了什么?”安陵容想过谨贵人会来找她,她的孩子没了,罪魁祸首却一点责罚都没有,她咽不下这口气的。
只是看着谨贵人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她还是有些惊讶,富察氏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不是一个聪明人,胆子也不大,若不是有家世在后边支撑,早在没了孩子时,她就在这后宫没了存在感。
“为了什么?安陵容,之前夏冬春看不顺眼,辱骂过你,夏冬春受罚之后你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可你别忘了,那时延禧宫还是以我为主。”
“夏冬春受罚,你不仅不害怕,还颇为愉悦,皇后对你下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怨。”
说着,她将手中的碗重重放下,碗碟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外边的马佳姑姑听着,心中有些担心,只是看着春迟似听不到似的,也按捺了下来。
谨贵人死死看着安陵容,眼中的执拗再次浮现出来:“皇后的计策没有成功,你早就知道皇后要对付你了吧,还有你那婢女。”
“我在来的路上问过马佳姑姑了,是你的婢女将证据给她的,也是你的人将那珠串放到了最后,才能留下证据来。”
“你早就知道皇后要对付我,对不对?!”谨贵人越说声音越大,她想恨面前的人,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恨。
恨安陵容不提醒她吗?可她凭什么呢?她是自视甚高,可也有自知之明,安陵容没有义务提醒她,甚至于要不是她,她连孩子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谨贵人只能将自己对孩子的歉疚,对自己的怨全移在皇后身上,都是皇后干的,她要皇后付出代价!
“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安陵容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起那日在宝华殿看到的。
见谨贵人冷静下来之后,才继续说。
“前几日中元祭祀时,你拉着我去和你一起参拜,那时我才闻到你参拜的佛像供桌上的香有问题,还有你手上带的珠串。”
随着安陵容的话,谨贵人也回想起来那日,她现在还记得那日她是如何的志得意满,甚至心中还想着让安陵容归顺于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只是香料,谨贵人有些绝望,原来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躲在暗处,就为了她的孩子。
“本来我是不确定的,可回来之后仔细问过太医,才确定你确实着了道,你也不用怨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我提醒了,你的孩子也活不下来。”
安陵容看着谨贵人变来变去的脸色,说话直截了当,谨贵人现在来找她,无非是为了报复皇后。
恰好,她目前前朝确实缺人,富察家底蕴深厚,若是能将人拉拢过来,对她只有好处,况且皇后那边,她早安排好了,总是要报复回去的,不如多些报酬。
“还有什么?”谨贵人张了张口,艰难地问道。
安陵容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你应该能想到吧,为何皇后回宫之后,你养的好好的胎就不好了,开始心浮气躁?又为何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安达拉大师,为你解了症状,引着你日日去道场?又是为何,你的孩子没了不久,就有人引着你去状告我?”
“你好歹也是富察家出来的,就是再天真,也不会什么都想不明白吧。”安陵容越说,谨贵人的脸色就越白。
她本就是小产不久,今日又大起大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想寻安陵容一起对付皇后,又被人点破孕期的各种算计。
谨贵人此刻都要庆幸安陵容还给她也留了一碗粥了,不然,她说不定就撑不到现在了。
她强撑起来的脊梁缓缓弯下,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皇上并不想惩治皇后,你的孩子,只能就这般算了。”安陵容看着不可一世的谨贵人低下头颅,嘴中继续吐出无情的话语。
谨贵人茫然的抬头,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了,安陵容说得对,皇上不愿惩治皇后,她难不成还能让皇上听她的话吗?
可她还是不甘心,怎么能甘心呢,那个孩子是她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灭,皇上还对她不满,之后的日子,她怕是只能在后宫熬着了。
“算了?又是算了?我真讨厌这个词。”谨贵人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她看向安陵容的眼中,全是苦涩。
“你出身富察家,皇后不会让你生下孩子的,这才是你的原罪。”安陵容看着谨贵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承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就会被家族所裹挟。
富察这个姓氏注定了她会被人针对,这是别人改变不了的,她只需要激发出谨贵人对皇后的恨就够了。
“哈哈哈,好一个原罪!”谨贵人听到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出了声来,只是那笑声中充满悲凉。
“你可知我为何会入宫?”她喃喃出声,也不需安陵容回答她,自己就开始继续说。
“你从松阳来,并不知道京城的格局吧。富察家在夺嫡时期,支持的可不是当今的皇上,而是皇上的死对头,如今的庶人阿其那。”
“皇上登基之后,族里怕被皇上记恨,便一直沉寂着,直到选秀的消息传来。”
谨贵人的思绪似是回到了那时,她现在还记得,被族中通知时,她的阿玛额娘是那般的高兴。
“皇上都四十多了,你看京城中的贵女,哪还会来选秀?!”
谨贵人说着,想起闺中的密友是那般的为她可惜,满军旗都是一起选秀的,选秀时她看着周围没几个认识的人时就知道,她被她的家族推出来了。
“要不就是报了免选,要不就是弄出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只有我,族里要送人给皇上示好,主支没有适龄的格格,便选了我来。”
“我本也是激动的,如此光耀门楣的好事,既能一步登天,又能回报家族,可进了宫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谨贵人声音地落下来,回想起皇上对她的不耐,心中越发苦涩。
“皇上记恨富察家,对我也没多少喜欢,我不冷不热地在这宫中,强撑着我大族出身的派头,原本想着,这样过一生也就算了。”
“可是我有了孩子,我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的孩子,甚至做起了美梦,族里传来的消息也是极力赞扬,可这泡沫般的欢喜只持续了四个月。”
“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我流产后,皇上没有任何表示,族中递话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我不争气,我也想将孩子好好生下来,能再见见我额娘,可是都没了。”
“孩子没了,族中也有了意见,就连皇上那,也对我心怀不满,你如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姓富察,这不可笑吗?!”谨贵人话中的悲凉散去,转化为愤怒。
“我只不过是一件礼物罢了,一件让皇上消气的礼物。”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谨贵人哀求地看着安陵容,似是在寻求认可。
皇上不愿为她讨回公道,她便只能认下,皇上不愿追究,她就不能追究。
她因富察这个姓氏享受锦衣玉食,也因富察这个姓氏囚于宫中。
因家世获封高位,也因家世落入深渊。
谨贵人看着安陵容,她的眼神中没有怜悯,真好,她也不用人怜悯。
她知道安陵容肯定有法子,也知道要安陵容帮她,需要付出代价。
想起之前她在景仁宫前信誓旦旦的要安陵容奉她为主,她心中了悟。
“我叫怡欣,富察怡欣。”她是富察仪欣,不止是皇上的谨贵人,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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