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句号

高考将语文安排在第一场确实是有道理的。

除了那六分靠死记硬背的古诗词填空，整张试卷里，阅读理解言之成理即可，作文更是千人千面，做完交卷，很少有人能精准估出自己到底拿了多少分。

因此，大家考完语文脸上都是笑呵呵的，只要每道题都写了，都觉得自己考得应该还不错。

这种温和的开局，巧妙地护住了大部分人的心态，不至于在第一阵冲锋中就崩掉防线。

上午仅此一科，陈行随着人流走出考场时，耳边飘过的零星对话，几乎全是关于作文题目的。

没错，没人聊客观题答案。

毕竟....这时候能和你聊客观题答案的要么是没心没肺没脑子，要么就是居心叵测想害人，下次再遇到这种人，直接给他一拳就行了，绝对不冤枉。

道理也再简单不过：试卷交上去那一刻，分数已然板上钉钉，又不会发回来重改也不会拿来复盘，考后对答案，除了徒增焦虑、搞崩心态，还能有什么好处？

....

陈行没遇到熟人，独自走出校门。

掏出手机一看，锁屏上就跳出推送--今年的高考作文题，果然已经稳坐热搜榜首。

经典自然也没少，评论区里照例是一片“难”声，仿佛不喊一声“难”，就不足以证明自己参加过高考，其实这更像是一场仪式性的集体宣泄，学渣们在此抱团取暖，寻求一点“不是我一个人觉得难”的心理安慰。

陈行倒没觉得这套语文卷有多特别，在他做过的海量模拟题里，顶多算中等难度，而且....更难的明显在下午好嘛？

考生们最严厉的父亲，考试难度里最高的山最长的河--数学马上要来了！

果不其然

下午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仿佛抽走了许多人体内最后一丝精气神，走出考场的学生们，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哀嚎。

“不是说高考数学卷子比模拟考简单很多吗？这特喵哪里简单了？”

“圆锥曲线和导数大题日常懵逼，但这回要命的是概率题也不会.....说好的送分题呢一道没见着，卧槽里马！”

“唉....你们说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出山了吧？”

“谁啊？”

“葛军，葛大爷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题目有那味了。”

“这么卑鄙吗？专门等我高考来狙击我？”

“哈哈，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

嘈杂的抱怨声中，陈行面色平静。

这套数学卷的难度确实很高，在他做过的所有试卷里都能排进前三。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有点担心被分到一中考场的学姐，不知道她发挥的怎么样？

数学是学姐几门科里的短板。

可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片刻，陈行还是按灭了屏幕。

此刻任何询问，都可能变成不必要的压力。

不做带恶人！

第二天的理综，难度总算回归了人间，出题人似乎终于想起了“适度”二字，没再延续数学的“癫狂”风格。

看来出题人还是有心的....毕竟如果每一科都出的很难，那青少年自杀率可要哗一下上去了嗷！

而轮到最后一门课英语的时候，考场里的气氛已截然不同，大多数人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英语和语文类似，重在长期积累，临考突击的效果微乎其微。

正常发挥的话，分数大抵会平稳落在日常水平线上，至于全靠蒙拿高分？理论存在，现实罕见，陈行反正是没见过这种天选之神。

听力广播里的发音清晰得近乎陌生，阅读和完形也都在常规难度范围内，陈行笔尖流畅，不到一小时便答完了全部题目，还余裕地检查了一遍。

不知何时，窗外又飘起了雨丝，细细密密的。

陈行放下笔，这一刻，一种奇异的了悟感清晰浮现：他的高中生涯，就在这雨声中，悄然画上了句号。

回想高中三年.....额两年生涯，虽然比一般人短，但是依然非常精彩。

开挂拿下全校第一、高一篮球赛夺冠、邂逅了多位美少女，又结交了几位二币损友。

挺好！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脏平稳的跳动，似乎与窗外雨滴敲打香樟叶的节奏，达成了某种和谐共鸣。

这惬意的一幕自然被监考老师尽收眼底，不过只要陈行没用出张宇老师的成名绝技--伸懒腰偷窥法也没人管他。

毕竟，规矩是防作弊，不是防放松。

只要不光明正大作弊打监考老师的脸，那大家都还是好朋友。

但陈行的答题的速度，还是引起了一位女监考老师的好奇。

她状若无意地踱步到陈行身后，目光快速扫过他的答题卡，尤其是作文部分。

只一眼，女老师的心里便有了判断：这不是瞎写摆烂的主！

那一手流畅飘逸的花体英文，没点底子和从容心态是写不出来的。

想象一下阅卷老师看腻了千篇一律的衡水体后，突然见到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答卷，会该是怎样的惊喜？

高分，是必然的。

陈行.....

这位来自三中的女老师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准考证上的名字，忽然觉得有些耳熟。

等等....前段时间办公室里同事们热议的、那个在联考中稳稳压住所有尖子生的男生，好像就叫陈行吧？

......

收卷的铃声，如同天籁，又似赦令，尖锐地划破了考场上最后的寂静。

笔停，卷起，上交。

当最后一页答题卡被收走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咔哒”一声，在每个人心上松开了。

考得咋样都去他妈的吧！

分数、排名、未来、前途......

所有这些沉重了整整三年乃至前半生的词汇，在这一刻都被那纯粹的、近乎野蛮的狂喜冲得七零八落。

此刻涌上大家心头的，只有那两个字：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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