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大乾最后的倔强
大乾,皇宫太极殿。
几百号顶盔贯甲的亲兵,将大殿围得铁桶一般。
那些没来得及跑掉的“朝廷重臣”和雒阳城里数得上号的富户,此刻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
刘昱没坐龙椅,只在旁边设了个绣墩。
他一身利落的胡服,手里捏着把匕首,刃口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间转着。
“诸位。”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压得满殿死寂,“孤在虎牢关外,与秦风贼子血战经月,将士们舍生忘死,为的是保雒阳安宁,卫大乾社稷。如今……战略转进江南,以图再举。”
他顿了一顿,嘴角扯出个淡淡的笑纹。
“只是这行军打仗,粮秣军资耗费甚巨。国库嘛……已然空虚。各位都是大乾的股肱,家国的栋梁,值此危难之际,想必……不会吝于报效吧?”
话音落,他手腕一振。
“咄!”
那匕首便深深扎进身前的御案桌面,刀柄嗡嗡颤着。
殿中更静了,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谁听不明白?
什么“转进”,分明是溃败奔逃!
这哪里是筹措军费,分明是豺狼临走前,要撕下最后一块肥肉!
一片死寂中,一个头发花白的户部老侍郎,颤巍巍挪出半步,官袍下摆都在抖:“王……王爷,国库……国库虽空,然内库或还有些积存,老臣记得,约莫……约莫尚有现银三十万两可支应……”
“三十万两?”
刘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从绣墩上站起,几步跨到那老侍郎面前,抬脚便踹!
“砰”的一声闷响,老侍郎哼都没哼一声,滚倒在地,蜷成一团。
“三十万两?你当孤是要饭的!”刘昱的声音陡然拔高,“孤要的是金山银海!是能让孤在江南翻身的本钱!”
他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人人低头。
“好,好得很。既然诸位爱惜钱财,舍不得体面……”刘昱缓缓退回,声音陡然转厉,如刀劈下,“那孤,便帮你们体面体面!”
“动手!”
“男丁尽诛,女眷拘押,家产悉数抄没,充作军资!”
“得令!”
虎狼一般的亲兵齐声应诺,如潮水般扑向那群待宰的亲贵。
“王爷饶命!饶命啊!”
“我捐!我全捐!我在城南别院地窖里埋着五万两黄金!”
“我有祖传的东海明珠!全给王爷!只求一条生路!”
……
哀求、哭嚎、尖叫、咒骂……
瞬间汇成一片,生死关头面前,没有谁不惜命。
然而,一切已晚。
雪亮的刀锋砍进骨肉,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蜿蜒流淌,映出无数张扭曲惊恐的脸。
……
在这片血腥修罗场中,却有一抹突兀的艳红,穿梭其间。
李月娥手里攥着一本册子,那是当初秦家为攀附权贵,费尽心机搜罗来的《雒阳百官护官符》。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家紧要人物、家资产业、甚至阴私把柄。
“王爷,瞧那个,穿紫底团花缎袍的胖子!”她指着人群里一个正拼命往人后缩的富态商人,“那是聚宝斋的赵四海,城东头一号的珠宝巨贾!”
“他家库房里,藏着一株三尺来高的血珊瑚,通体无瑕,还有两个地窖,专放熔铸好的金砖,上回妾身去他铺子看首饰,这老杀才竟敢给妾身甩脸子看!”
“拿了!”刘昱眼皮都不抬。
几名如狼似虎的军汉扑过去,像拖死猪般将哭喊求饶的赵员外拽出人群。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开恩啊,小的有眼无珠,珊瑚和金砖都献与王爷!只求……”
“呸!”李月娥几步上前,绣鞋狠狠踩在赵员外试图抱她腿的手背上,用力碾了几下。
听着那杀猪似的嚎叫,脸上快意更浓:“现在知道求了?晚了!去!照王爷的令,抄了他的家!男丁,杀!女眷,带走充营妓!”
她喘了口气,目光又毒箭般射向另一个人:“还有他,那个穿绿袍的,礼部祠祭清吏司的主事,他家书房博古架后面有密室!藏着好些前朝古画,可值钱了!”
“那个瘦高个,鼻头有痣的!家里在洛阳周边有上万亩水田的田契!都搜出来!”
……
李月娥每指出一人,便是一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悲剧。
她看着那些曾经用眼角余光瞥她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们,此刻无不满脸涕泪,在军汉的拉扯撕扯下丑态百出。
心头那股淤积多年的恶气,伴着一种扭曲的快意,直冲顶门。
这就是权柄!
这就是将众生踩在泥里的滋味!
“哈哈哈……抄,杀,这就是跟秦家作对、跟王爷作对的下场!”她笑得前仰后合,宫装宽大的袖子乱舞,状若疯癫。
……
“住手!都给朕住手!!”
一声嘶哑变形、夹杂着哭腔与绝望的怒吼,从大殿后方传来。
只见那个平日如同木偶泥塑,只会唯唯诺诺的皇帝赵吉,竟不知从何处迸发出一股血气,披散着头发,眼眶通红地冲了出来。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明黄色绸布包裹的方形物件,手指指着刘昱,浑身发抖:
“刘昱,你……你是摄政王,是臣子,你怎敢……怎敢在朕的金銮殿上,屠戮大臣,劫掠财物?这是朕的江山,朕的子民!你……你这是造反!十恶不赦的造反!”
或许是这几个月的皇帝生涯,真让这偷鸡贼出身的赵二狗,生出了一丝朕即国家的幻梦。
此刻眼见殿中惨状,竟忘了恐惧,冲出来挡在了一个已被吓瘫在地的小宫女身前。
满殿的厮杀喧嚣,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昱身上。
刘昱慢慢转过身,动作甚至有些慵懒。
他一步步走下丹陛,靴底踏过血泊,发出轻微粘腻的声响。
他走到赵吉面前,两人隔着三四级台阶,刘昱居高临下,如同看一只试图吠叫的瘌皮狗。
“造反?”刘昱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话,“赵二狗,你这戏是不是演得太投入,把自个儿都骗过去了?”
“你……你大胆!朕乃先帝皇叔,奉太后懿旨承继大统……”赵吉被他看得心底发寒,却仍强撑着,把怀里的黄布包抱得更紧。
“皇叔?大统?”
刘昱嗤笑一声,猛地探手,一把攥住赵吉的前襟,竟将这瘦小的皇帝凌空提了起来!
“你他妈就是个村头偷鸡摸狗,被老子从粪坑里捞出来的破落户!”
刘昱的脸几乎贴到赵吉因窒息而涨红的脸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是老子给你披上这身龙袍,是老子把你按在这张椅子上,让你过了几个月皇帝瘾,你真当自个儿是九五之尊了?”
“现在,老子要拆台子了!你这戏子,也该滚蛋了!”
“啪!”
一记沉重的耳光,扇得赵吉脑袋猛地偏向一边,几颗带血的牙齿混着口水飞了出去。
“朕……朕跟你拼了!”极致的羞辱和死亡的恐惧压垮了赵吉,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四肢胡乱踢打。
可惜,他那点力气,在刘昱手中如同婴孩。
刘昱眼中凶光暴涨,顺手从旁边蟠龙金柱上垂落的明黄帷幔,刺啦扯下一根坚韧的丝绦。
“想当皇帝?好,孤成全你,给你一个……最体面的驾崩!”
话音未落,丝绦已闪电般套上赵吉的脖颈,双手交错,狠狠一勒!
“嗬……嗬嗬……”
赵吉的眼珠瞬间暴突出来,布满血丝,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口外。
他双手拼命抠抓颈间的索命绳,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踹,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变青。
刘昱臂上肌肉贲张,面不改色,甚至将丝绦在手上又绕了一圈,更加用力。
十几个呼吸之后。
赵吉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最终,手脚一摊,彻底软了下去。
一直被他至死紧抱在怀里的黄布包裹,“哐当”一声掉落在御阶之上,滚了几滚,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玉玺。
白玉质地,螭虎纽,在血泊与尘埃中,缺了一角,显得黯淡而残破。
“呵,果然藏着这玩意。”刘昱松开手,任由赵吉的尸身像破麻袋般滑落在龙椅之旁。
他弯腰拾起那方传国玉玺,看也不看,随手塞入怀中。
“来人。”他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把这碍眼的废物,扔进后苑那口枯井里去。”
转过身,面对大殿内已彻底吓懵瘫软一地的幸存者,刘昱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混合着残忍与疯狂的平静笑容。
“皇帝陛下,不堪国事艰辛,已……龙驭上宾,殉了社稷。”
“如今这雒阳城,暂由孤……摄政监国。”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
“传孤王令,国库、皇室内库、各官署府库、城中所有富户巨室,给孤彻底清查,每一枚铜钱,每一粒米,每一寸藏金子的地砖,都给孤刨出来!”
“全城的工匠、郎中、识字的书生,还有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妇人,全部登记造册,集中看押,准备随船南运!”
“至于那些带不走的……”
刘昱的目光,缓缓移向殿外阴沉欲雨的天空,眼中跳动着两点毁灭的火焰。
“去准备火油、硝石、柴草,给孤……把这雒阳城,点着。”
“孤既带不走,他秦风……也休想得到一座完整的东都!”
……
这一日,千年古都雒阳,堕入了无间地狱。
哭嚎声盈街塞巷,火光与黑烟相继升腾。
昔日繁华锦绣地,顷刻化作修罗屠宰场。
而此时,雒阳城外三十里,官道之上。
秦风勒马,静静听着斥候滚鞍下马带来的急报。
“主公,城内大火四起,杀声震天,刘昱逆贼正在纵兵屠掠,焚烧宫室民宅,百姓死伤……难以计数!”
秦风握着缰绳的手,倏然收紧,指节绷得发白,青筋隐现。
他抬眼,望向天际那越聚越浓直冲云霄的狰狞黑烟,仿佛看到了一个王朝彻底腐烂崩塌时扬起的最后尘埃。
片刻死寂。
“传令。”秦风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冷硬如出鞘之剑。
“后军辎重,全部丢弃。全军轻装,疾行!”
“日落之前,锋线必须抵至雒阳城下!”
“告诉李无忌,不必再讲究什么章法阵型,给我打开通道,冲进去!”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772/4772418/11110795.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