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违和感
“是这么回事，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帮你切菜的临时工，名字叫做于大菊——”
周厂长娓娓道来，最后将需要老林做的事，一一点明，并虎着脸说道，“这件事必须保密，尽量不让任何人察觉，明白吗？”
老林表情凝重，他从几岁上下就跟着自家当大师傅的爹学做菜，要说做菜炒菜啥的都没问题，可这和人打交道，刺探信息的事，他是真没把握。“
“厂长，这我怕是干不来？实在不行，让我家——”
“就是你们家单同志推荐的你，别推辞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干。”
没办法，谁让整个食堂那个于大菊就只和老林走的近呐。
老林咬咬牙，“成，厂长，这事我接了。”
“我可和人家小杨知青说了，两天，最多两天，就能查出来消息的。”
才刚信心十足的保证完的老林一愣，“厂长，你可真是不顾我的死活呀。”
两天？
两天能干啥呀？
最关键的是，他还得炒菜呢。
他是食堂大师傅，炒菜才能体现他的价值啊。
这年头，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呀。
他一个食堂炒菜大师傅，都得兼顾抓特务了？
不！维护机械厂荣誉，人人有责。
两天就两天吧。
“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件事宁可干不成功，也绝对不能给我泄密，这可不只是关乎到咱们机械厂，还关乎到整个国家机械行业的稳定。”
‘放心，我明白的。“
老林信心满满的走了，可等出了机械厂办公楼。
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顿时就垮了。
他不就是个伙夫吗？
肩头责任也太重大了！
不知不觉脑中合计着事，他便走到了食堂门口。
透过敞开的门，老林看着后厨里切着白菜的大橘，若有所思。
别看这姑娘只是个临时工，可干活极其麻利，一看就是在家里经常干的。
最关键的是，别的女同志有事没事总爱凑在一起说话。
可大菊呢，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不喜与人交往。
但她格外亲近自己，听自己的话，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之前他曾帮过大菊的原因。
让他想想，这姑娘除了他们食堂的人，平时和厂里谁还有走动呢？
一张又一张的面庞，在老林心里一晃而过，最终定在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脸上。
对了，大菊好像和后勤宣传部的胡小玲关系还不错。
每次胡小玲过来找大菊，两人都喜欢在机械厂里遛弯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走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老林认出来了，那人正是胡小玲。
这个时间，胡小玲居然向着食堂的方向来，显示是来找大菊的。
后勤宣传科的工作，简单清闲。
平时除了画一些宣传板报之外，就只是组织一些广播或者开展一些文艺汇演等活动。
没事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办公室喝喝茶水，看着报纸，等待中午开饭。
老林不动声色，走到一食堂门口几棵大柳树后。
那里是他经常吸烟的地方。
做厨师也累呀。
整天颠勺，看着这个，看着那个的，他抽烟就当是个消遣放松了。
很多厂里人都知道他喜欢站在这抽烟，也不突兀。
他装作没看见大玲子的样子，望着天，吸着烟，耳朵却支得老高。
果不其然，胡小玲也看见了老林，不过老林经常坐在树底下抽烟，胡小玲也没当回事。
她走到食堂后门门口，朝里边喊了一声，“大菊？”
切着白菜的大菊动作一顿，不小心之下，锋利的刀刃还把左手食指切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就流出来。
大菊似乎并不当回事，她将手指送进嘴里吸了吸，随即走了出来。
她沉着头，面无表情。
平时她就这样，大家也并不觉得她有多反常。
“啥事？”
“噢，上次你不是和我说要去看我画板报吗？今天正好宣传板报重新规划，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下午和我一起去？”
大菊回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点了点头。
“得下午，现在正忙着做午饭，后厨走不开。”
“好，我知道。”
胡小玲牵起大菊的手，两人看起来还算亲近。
当然，这种亲近，头一次让老林感觉别扭，就仿佛胡小玲的亲近，是一厢情愿的。
这个时候的老林还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叫做“违和感”
胡小玲和大菊的亲近，大多都是胡小玲演出来的。
两人牵着手又说了一会儿话，胡小玲才离开。
若是心细，老林就会发现，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大多是胡小玲在说个不停，而大菊则是沉默。
直到彻底看不见胡小玲的身影，老林才从树后走过来。
他本想将烟头扔在柳树后的，想了想，上次就是因为在柳树后扔了烟头，遭到厂里管纪律的刘科长的一顿批评，老林只得用手掐灭了烟头，扔到了装垃圾的桶里。
那刘科长，平时就爱管这管那，抽根烟也管。
现在厂里都发现特务了，也没看他来管，还不是得靠自己这个大厨来抓特务？
等这事成了，下回刘科长再来批评自己随便扔烟头，自己得埋汰死他。
老林进到后厨时，大菊已经回到案板旁，抄起了菜刀，继续切白菜了。
她食指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不经意间，老林就看见了那道血口子。
“哎呀，大橘啊，手咋了？这么不小心呢？钱嫂子，你来替大菊切菜，这小丫头心眼儿太实诚了，手都切出血了，还在这里干呢，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林叔，不用的，我能切，钱嫂子那边还削土豆皮呢。”
“没事没事，不差你这一个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咱这后厨接触的最多的就是热油菜刀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不说切菜，就连削土豆皮都得注意安全。
尤其像你们女同志，细皮嫩肉的，可得小心，你猜为啥这当大厨颠大勺的大多都是男人？还不是男人皮糙肉厚不怕受伤也不怕折腾嘛。”
老林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大菊眼里却闪过一抹感激。
不过很快，快的就连老林自己都没发觉。
“嗯，那我快去快回。”
老林挥了挥手，大橘转身出了后厨。
看着渐行渐远的瘦小身影，老林长叹口气。
但愿这姑娘，没让自己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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