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程度的玩笑开到了一半，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
程度是个不太会说假话的人。
甚至这种开玩笑的假话，听起来都让人感觉到了异常。
“怎么了？”祁同伟问道。
“祁书记，经历这件事后，我突然不想干了！”
祁同伟点点头，拍了拍程度的肩膀。
“好兄弟没事，我理解，这件事确实太危险了，你是该休息休息了，这样吧，下个月公安厅还有外出进修的名额，你就当出去散散心……”
程度摇摇头：“祁书记，我是不想在体制内干了，我想辞职！”
“辞职？你怎么能这么想？”祁同伟问道。
“同伟！”高育良的声音依旧是“严父”口吻。
祁同伟心领神会的拍拍程度的肩膀，“行，你考虑好了就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祁书记我先回去了，事情办的很圆满，赵立春肯定是死透了，这期间沙书记故意拖延了很久，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正泽兄弟设计的那样！”，程度再强调了一遍，转身离开。
……
“老师，刚才程度向您敬礼……是他最后向您敬礼？”祁同伟一脸疑惑的问向高育良。
“同伟啊，你还听不出来吗？程度说了，这件事很圆满，这虽然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但是你觉得这是沙瑞金想要的结果吗？”
“程度是怕沙瑞金想明白后再来清算？”
“程主任心里没有怕！”陈正泽起身说道：“这也是程君子的另一种牺牲方式，当结局出现的时刻，所有人都会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没有责任？
程主任主动退局其实就是主动承担责任，如果真按照他说的立功，您想想这个功谁能担得起？反而利用了程主任这个点，又把咱们都拉回到了这个局中！”
“没错！”高育良接道：“这就是一起事故，无论我们的计划实施的多么完美，也掩盖不了局中人心里的认知，有事故就得有人承担责任，程度已经权衡过了这些，所以才做出这个选择。程度这小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但是也有一颗细腻的心思啊！”
“说白了，还是没保住程度……”祁同伟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陈正泽劝道：“祁书记，程主任有自己的选择，今天就他一个人在现场，这种凶险丝毫不比枪林弹雨差，或许程主任在这一刻想明白很多事，我觉得他不是图安全下车，而是他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些看不见的规则和形势，想换一个活法罢了”。
“难道他不相信我们？我会给他提供平台和保护！”
“祁书记，他相信您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听到陈正泽这样说，祁同伟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正泽兄弟说的没错，程度始终信任自己，正因为这种信任他才会主动牺牲，不但信任整个计划的实施，更是信任汉大帮每个人的性格，甚至说他已经考虑到了汉大帮会不计代价的去保护他。
为了不拖累汉大帮，程度选择了主动退出。
这看似朴素的甚至有点愚蠢的行为，谁能想到是一位很久以来都不是汉大帮核心成员作出的行为。
但是在这一役中，程度就是当之无愧的MVP！
祁同伟看了一眼高育良。
这位汉大帮的领袖，已经把眼镜摘掉，脸上写满了许久未见的沧桑。
或许当初能收留程度仅仅是因为‘汉大校友’的这个标签。
可是圈外人怎么能知道‘汉大帮’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这个标签不是“山头”，而是情谊千钧的应允之地。
今天在程度身上再次看到了这份情谊的传承。
只不过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为什么顾全大局的背后总是有人在默默牺牲风险？
“同伟啊！”高育良深吸了一口烟。
祁同伟做出了经典摆手姿势，示意老师无需多言。
“我让小琴给他找个差事……”
祁同伟已经动用了自己的最为私密的关系，要给程度找补回来。
高育良点点头。
……
几人无言。
时间沉默了几秒后，高育良拍了拍陈正泽的肩膀。
“其实比起担心程度，正泽啊，我更担心你。整个计划不还不是完美的，对吧？一旦他追查证据的来源，沙瑞金就一定会查到你！”
“查到正泽兄弟又能怎么样？我们可以说就是赵瑞龙就是找到正泽兄弟举报，这些过程都正常……”祁同伟说道。
高育良摆摆手：“同伟啊，程序虽然正常，但是可疑，就冲这份可疑，正泽面临的风险就不能排除！”
祁同伟立刻意识到，陈正泽此时跟程度的处境几乎是一样的。
虽然明面上挑不出毛病，但是只要被人怀疑，就还不算安全。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贼抓起来！
“老师，赵立春死了，他们到底能担多大责任？刚才您说钟家不会插手汉东的工作，是不是说我们还扳不倒沙瑞金？”祁同伟问道。
“赵立春死了绝不是个小事，钟正国肯定要承担主要责任，而且汉东对于他来说是锦上添花的要素，没有也罢，综合下来，他应该不会再做汉东的文章，沙瑞金肯定要受到一些牵连，但具体有多大我说不好……”高育良答道。
“老师，这件事上钟正国赵立春沙瑞金都是败者，反过来说没有受到牵连的是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您绝不能错过！
而且只有您取代了沙瑞金，才能保正泽兄弟平安，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程度，我们绝不能再失去正泽兄弟！”
高育良看了一眼陈正泽。
当初陈正泽从赵瑞龙那得到证据时，自己就做过这种设想。
他之所敢以这种方式暴露，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赌汉大帮和沙家帮的斗争中的胜者。
如果说钟正国的全部动机就是在平衡自己和沙瑞金的关系。
那么陈正泽就是在平衡的基础上重新分配资源。
这件事把钟家剥离开场外，是不想让钟家收割胜利果实。
而让沙瑞金遭受牵连则是消耗他的能量。
而这不是沙家帮的能量，而是来自上方对沙瑞金的支持。
换句话说，沙瑞金只能动用身后的能量才能抵消赵案的追责。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
就像祁同伟说的一样，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而这个机会创造者就是陈正泽！
而他故意留下的漏洞会让这一仗——师出有名！
因为这份证据的原因，沙瑞金要“迫害”陈正泽。
有迫害就有反抗！
这是正义的名义！
这是情谊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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