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老而弥坚

老杂毛从那边走了过来，等真正站到我面前的时候，他或许从我的神情中，也能看出些什么。

“你不用伤感，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山会变海，海会成山，更何况是人。每个人都会离开的，没有人能够例外。”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老杂毛的这些话，其实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测，如果郭宁能来的话，他一定会来，可是，他真的来不了了。

我心里感觉堵着一口气，那种伤感，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我的眼睛微微有些发涩，只是强忍着，不想让自己流泪。

就在这时候，我的脊背突然凉了一下，而且头皮也隐隐有点发麻，每次有这种感应，就意味着周围存在我还没有察觉的危险。

心里刚出现这个念头，静静站在我面前的老杂毛骤然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他身躯一动的同时，半空中原本清亮的月光，一下子被一团突然飘动过来的云彩给挡住了，四下猛的一黑，让我无法把情况看的那么清楚。

朦朦胧胧中，老杂毛快的好像流星追月，从我的右侧飞奔过去，周围好像依然还是空无一物，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似乎感应到，在老杂毛追逐的方向那边，有一团和烟一样在流动的东西。

很淡很淡的东西，淡的几乎无法察觉，却还是被老杂毛察觉了。我虽然比老杂毛慢了些，不过反应却是出奇的快，老杂毛一动，我马上也顺着老杂毛的方向奔去。

嘭！

老杂毛在黯淡的月光下，快的像是一头捕猎的豹子，追了大约有十米远，他突然就一探拳头。这一拳在疾奔中砸出去，又快又猛，他面前看似空无一物，但这一拳砸出之后，那团稀薄的不可察觉的雾气，顿时爆散了。

雾气爆裂的同一时间，一团影子立即显露出来，估计是被老杂毛稳稳的盯死，又一拳给打出了原形。

翻滚的影子打了几个滚，趁势又想朝前面跑，但已经被盯住了，再想逃，难如登天，何况我也尾随而来，和老杂毛一左一右，当下就把这团影子给堵在了原地。

情况被控制住了，很明显，那团雾气里隐匿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几分本事，但绝对不是那种无法应付的高手，否则也不可能被我和老杂毛察觉出来。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觉得被乌云遮挡的月光也马上明亮起来，把之前灰暗笼罩的角落全部照亮了，在这一瞬间，我立刻就看到，这个被老杂毛硬生生逼出来的人，就是那个之前跟我纠缠过的半人半兽的怪人。

只看了一眼，我大概就能判断出，刚才那几个中了五色尸毒的人，估计就是怪人在背后捣鬼，但是，这中间又有些漏洞，队伍里的人最早中了五色尸毒的时候，这个怪人应该并不在场，那时候他是在我隐藏真身的地方来回的转悠。

这其中的原因，我不清楚，不过好歹是把怪人给抓住了，可以从他嘴里掏出一些情况。

老杂毛刚才那一拳很重，怪人被打的站不起身，他的双腿本来就细的和麻杆一样，这时候坐在地上，抬眼瞪着我和老杂毛。

这家伙现在的表情阴森森的，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眼皮子耷拉着，也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珠在滴溜溜的转动。

“你现在要是敢乱来，我就打死你。”老杂毛慢慢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沉声喝道：“站起来！”

老杂毛伸手去拉怪人，他刚一伸出手，怪人的身子突然一缩，身上一下子爆出了一片发黑的尘烟。随即，一股叫人难以忍受的无法形容的臭味，四散飘开。

这种气味，我之前就见识过一次，这个怪人的拳脚功夫不怎么样，不管是老杂毛还是我，都能把他放倒。但他散发的气味实在是很要命，吸进去一丝，就会恶心的走不动路，要是真的狠狠吸一口，估计当场就会昏厥过去。

我离的稍远一些，黑色的尘烟飘开之时，我赶紧就朝后退，但我退的快，也没有烟飘的快，一不留神又吸了一口，整个人差点就被熏倒。

黑色的尘烟被夜风吹的到处都是，却一点都不变淡，反而越飘越浓。我又退了几步，头晕恶心，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臭味难忍，可我的心却是清亮的，我很清楚，这个怪人要借着这片黑烟和极臭的臭味逃脱。我清楚这些，但那臭味熏的人睁不开眼睛，根本近不了身，更不要说去阻拦怪人。

果然，被黑烟笼罩着的怪人立身而起，朝着相反方向猛逃。他一口气窜出去十来米远，骤然间，一下子又顿住了脚步，紧跟着，那阵一直都缭绕不去的黑烟，像是被夜风一下子吹散了。

黑烟散去，我清清楚楚的看到老杂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怪人身前。老杂毛的表情不算冷酷，就那么站着，但怪人却好像看见了迎面耸立的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怪人依然不肯束手就擒，身躯一动，嘭的又散发出一片淡淡的黑烟，这一次的黑烟，明显比刚才那次淡了许多，依然臭气熏天。

只不过，怪人头一次散发的黑烟都没能让老杂毛上当，这一次就更不可能，黑烟散开的同时，怪人转头就跑，老杂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落在了怪人的后脑壳上。

怪人的身躯非常瘦弱，老杂毛的拳头又非常重，这一拳直接把怪人给打飞了出去。

怪人落地之后，来回扭了几下，就渐渐不动弹了，我觉得情况不妙，怪人除了会一些杂七杂八的歪门邪道，别的一无是处，老杂毛刚才那一拳估计是太重了，直接要了怪人的命，怪人如果真的挂掉，就无法从他嘴里再得到什么线索。

可是，一切还是无可挽回，我和老杂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怪人是真的不动弹了。

这时候，老杂毛轻轻打了个呼哨，跟着，就从不远处跳出来两个人，这应该是老杂毛带来的帮手，邪神庙从郭宁这一代开始，已经势衰，可用的人不多，但绝对都靠得住。

“把这尸体烧掉，连灰都不要剩，全给埋了。”

老杂毛吩咐了两句，那两个人就开始动手烧尸体，老杂毛把我带到一旁，朝着小路的前方看了看，问道：“你还要走多远？”

“我也不清楚。”

我把虎跳山这里的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一下，老杂毛也没什么反应。

“这条路上，不管有多少危险，我已经无所谓了，活到这把年纪，生和死，没有太大的区别，你要走多远，我再陪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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