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舟
浮舟方丈的禅房是一里一外两间相通的房间，十分幽静，屋外的石阶上隐有苔痕，屋柱已显岁月的斑驳。禅房外种植着松树和青竹，此时下午的阳光正好，光线从松竹的缝隙洒落，透过大开的轩窗，照射入禅房。阳光在地面铺成斜斜的亮痕，仿佛是某种奇异的分割线。
禅房内的布置简单素雅，也就一张床榻，一架屏风，一张桌案，一个香炉，几个蒲团，墙壁的地方立着多宝阁和书架，多宝阁上是佛像和佛家物件，书架上全都是佛经。
灰尘在阳光里飞舞沉浮，却没有烟火的气息。
香炉里飘散出檀香混合着松叶的味道，清淡而绵长。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跪坐在蒲团上，正在闭目念佛。
正是法云寺的浮舟方丈。
浮舟方丈听见客人来了，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
元曜向浮舟方丈望去，只见他身形清瘦，穿着整洁的僧衣，衣摆垂在蒲团上，纹丝不动。老僧高鼻深目，面目不似中土人，他眼神温和，满脸皱纹。他捻着一串碧玉佛珠，手指指节枯瘦，筋骨分明。
知客僧恭谨地道：“方丈，客人来了。”
白姬、元曜急忙见礼。
浮舟方丈不敢怠慢韦非烟派来的人，也站起身来，回了相应的礼。
浮舟方丈道：“阿弥陀佛，两位客人就请屈尊住在老僧这禅房里吧。”
元曜有些不好意思。
白姬却笑道：“多谢方丈盛情招待，那就却之不恭了。”
浮舟方丈慈眉善目，脾气温和，也没什么一寺之主的架子，道：“阿弥陀佛！武夫人遭遇的事情，老僧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你们想知道什么，虽然老僧所知不多，但是知无不言。”
白姬却没有问韦非烟的事情，反而问道：“请问方丈，昙摩师祖显灵是怎么一回事呢？”
浮舟方丈一愣，继而满脸迷茫，道：“阿弥陀佛，这些年来，寺里偶尔会有僧众传言，说是看见昙摩师祖的鬼魂在寺里徘徊。还有僧人说，师祖的鬼魂还会给大家传道说法，解释佛理。”
白姬问道：“方丈，您见过昙摩师祖的鬼魂吗？”
浮舟方丈摇头，道：“这个神迹，老僧也是听说，不曾亲眼目睹。”
白姬问道：“有没有亲眼见过昙摩师祖鬼魂的僧人？我想问他几句话。”
浮舟方丈思考了一下，道：“阿弥陀佛，这事儿也不常见。老僧的师父见过，老僧这就派人请他来。”
知客僧一愣，提醒道：“方丈，您师父几十年前就圆寂了！这上哪儿请去！”
浮舟方丈一拍脑袋，道：“阿弥陀佛！瞧老僧这记性！师父他老人家若没圆寂，老僧也就不是方丈了。”
白姬、元曜沉默。
浮舟方丈想了想，道：“还有一位僧人见过，他还活着。”
浮舟方丈转头问知客僧，道：“你师父呢？去找他来。”
知客僧一愣，提醒道：“方丈，师父前日去长安了。大慈恩寺举行百僧法会，他代替本寺去了。这件事，早就告诉您了呀。”
浮舟方丈一拍脑袋，恍然道：“哦，记起来了！是派他去的。”
浮舟方丈一脸无奈，对白姬、元曜道：“阿弥陀佛！老僧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脑子也有些糊涂，常常忘事。见过昙摩师祖的僧人，如今不在寺里。”
白姬笑道：“没关系，不在就不在吧。”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浮舟方丈就离开了。
知客僧继续待客，他让小僧们清洁了床榻，抱来了两床崭新的薄被，以供白姬、元曜使用。
知客僧好心地对白姬、元曜道：“方丈年纪大了，脑子糊涂，有些痴忘之症，经常发病。他时常忘事，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如果他突然又跑回禅房来住，你们也不要奇怪，只要提醒他一下，他就会想起来的。”
元曜感慨道：“人一旦年迈之后，还真不容易。”
知客僧道：“是呢。方丈年轻时，聪明且智慧，把法云寺管理得井然有序，大家都很敬佩他。如今他脑子糊涂了，大家都不让他管事了，一切都是几位师叔在做主。”
白姬喜欢观赏宝物，她一直站在多宝阁边，玩赏各种佛家物件。
白姬饶有兴趣地问道：“浮舟方丈是哪里人？我看他不像中土人。”
知客僧答道：“阿弥陀佛！方丈跟昙摩师祖一样，是乌苌国人。我们法云寺里，乌苌国的僧人很多，几位管事师叔，也都是乌苌国人。”
白姬笑着点头。
元曜没听说过乌苌国，好奇地问道：“乌苌国在哪儿？应该离中土很远吧？这些高僧是怎么来中土的？”
知客僧抬头，望向了遥远的地方，道：“阿弥陀佛！我是中土人，从没去过乌苌国，也不知道它在哪儿。听来自乌苌国的师叔们说，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从乌苌国来咱们中土，有两条路。一条是走陆地，要经过很多国家，一路上很多强盗，还要穿行过无垠的沙漠，九死一生，十分艰险。所以，一般不走陆路。而是从乌苌国转去天竺或狮子国，再乘船走海路来中土，虽然绕远了一些，但是旅途相对安全和轻松。不过，据说，海路也十分艰难，一路上惊涛骇浪，船行缓慢，还得祈祷不遇见海难，不遇见妖魔，才能平安抵达中土。”
元曜听了，不由得对这些异国僧侣产生了敬佩之情。
“为了传播佛法，不惧艰难困苦，不顾性命安危，不远万里而来，让人感佩。”
“是呢。贫僧就没有勇气，不敢去乌苌国。此生此世，贫僧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待在这法云寺。”
知客僧赞同地道。
白姬玩赏佛家宝物时，一个转经轮吸引了她的注意。
转经轮十分陈旧，想是有一些年头了。它的经筒是银质的，转轮是木头的，刻有莲花与经文，装饰着绿松石和红珊瑚。经筒上方雕刻着吉祥八宝的图案，下方装饰着水波纹。水波浮动，隐隐有一股灵气萦绕在转经轮上。
一指轻旋，千卷梵文随风起。
一塔矗立，万劫功德入云深。
白姬饶有兴趣地拿起转经轮，问道：“这转经轮看着倒是有一些意思。它有什么来历吗？”
知客僧道：“阿弥陀佛！这转经轮是昙摩师祖当年渡海来中土时，随身带来的。因为年代久远，又是师祖从异国带来的佛宝，我们就一直收藏并供奉着。”
白姬点点头。
闲谈之间，小僧人们也忙完了，知客僧就带着小僧人们离开了。
僧人们心思单纯，没有看出白姬只是穿着胡服，扮作男子。他们觉得，两个男人睡一张床榻最多是有点挤，没有别的问题。
元曜看着床榻上放着两床薄薄的被褥，有些为难。
“白姬，咱俩怎么住呢？”
白姬笑道：“轩之睡床榻，我化作小白龙，睡蒲团上。”
元曜推辞道：“这不太合适，不如你睡床榻，小生睡地上。”
白姬笑道：“没关系，我比较挑剔，那老和尚睡过的床榻，我还不愿意睡呢。”
“……好吧。”
元曜便答应了。
韦非烟委托的事情毫无头绪，白姬又对昙摩罗显灵的事情产生了兴趣，她派了纸鹤回缥缈阁报信，告知离奴自己和元曜要在法云寺待几天，暂时不回缥缈阁了。然后，她就带着元曜在法云寺里逛看，与僧人们闲聊，了解信息。
一番游览和闲聊下来，得知的信息也都是之前知道的，并没有得到新的有用信息。白姬在寺院各处放了一些纸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白姬，你放纸人干什么？”
元曜好奇地问道。
白姬笑道：“这些纸人是我的‘耳目’。轩之太笨了，充当不了耳目，只好靠纸人了。”
元曜被噎得沉默了。
(https://www.reed81.com/chapter/4513/4513462/43255526.html)
1秒记住读吧无错小说：www.reed81.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reed8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