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3章

世界树的雨幕落下的那一刻，仿佛整座宇宙的呼吸都被压成一道沉默。那些雨水并不属于天空，它们来自树冠上方的虚空溢漏，是时间自身夕临时的碎片。每一滴雨都带着岁月腐蚀的味道，落在大地上便会把焦黑的泥土冲刷成灰白的粉末。

奥丁扒在粗砺的树皮上，却无法再像之前那般狂傲地笑出声来。因为他终于看清，在那片被雷光反复照亮的雨幕之中，有一头巨大的影子正在缓缓抬起头颅。

那正是丽娜从地狱深渊的最底层召出的亡灵龙。

可它的真实身份远非亡灵，也不是复生，也不是魔法构装。

它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王。

是第一代龙族的源头，是龙类神话尚未成形之前的原始主宰。

每一座文明，都曾在禁书馆的最深层记录过它的名字，却不敢完整写下它的称号。因为凡人只要阅读其真名，便会在三日内疯癫溃灭。

奥丁颤抖着看向那庞然的身影，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算计了千年，却被一个早已舍弃名字、舍弃时间、舍弃自我的存在盯上了。

那头龙的身躯完全遮住了世界树的左侧根须，它的龙翼沾着深渊的暗红灰烬，黑色火焰像潮水一样在骨翼与龙鳞之间来回吞吐。它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光点，只有暗沉如宇宙初生的混沌。

它抬起头的那一刻，世界树根部的地下开始震动。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轻轻呼吸。

然而天地开始溃裂，海洋倒流，火山连根拔起，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它胸腔的气流牵动着。

这头龙的来历无人能述。然而在诸神时代之前，曾有一种说法流传在高纬度的神话层面。

据说，在世界最初的黎明之前，曾有一颗名为永夜的黑星飘浮在虚空的中央。那不是恒星，也不是行星，而是一个巨大的沉眠生命体。等到第一道光芒诞生的时候，那颗黑星裂开了，从其中走出一个形态完全无法被描述的生命。它并不是生物，更像是某种具有形体的概念。它拥有意识，却无人能定义它的意识。

那些在太古时期目睹这一幕的古老神祇，曾用极其晦涩的方式记载了它。

有人称它为世界之外的游行者。

有人称它为维度吞噬者。

有人称它为天之下所有龙族的第一缕火焰。

有人称它为龙王之前的王。

但最准确的称呼，只有四个字。

太初龙皇。

它既不是善，也不是恶，更不属于秩序与混沌，它只是自然存在，是宇宙原初力量的一部分，如同光与暗、时间与死亡一般。

太初龙皇降临后不久，整个混沌宇宙开始出现第一批生命形态。那些生命模仿它的姿态，逐渐诞生出骨骼、血脉、智慧和翅膀。于是龙族诞生。

他们把太初龙皇尊为第一王，却谁都不敢靠近它。因为太初龙皇从来不会开口，它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像是某种审判。

奥丁曾在一本残破禁书里看到过一段记载，那段文字是用三十六种语言混合而成，似乎是抄写者在癫狂状态下写下的。

内容只有一句。

太初龙皇并非死亡，它只是在沉眠，等待第二次宇宙黄昏来临。

奥丁当时看到这句话时不以为意，因为那只是神话的传说。可是如今，当那头由丽娜复生的亡灵龙真正站在世界树下，奥丁才逐渐明白，这并不是复生，而是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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